那天龚意雪拒绝了桑离的好意,不让派车去接,而是自己戴着口罩走到村口,由同村的村民,开着一辆破奥拓送她进城。
入城后,她便乘了出租车去民政局。
她戴着帽子化了妆,又戴了口罩,看起来怪怪的。她的解释很合理:“国内的空气太糟糕,到处都是污染,受不了。”
华熙宁听到她这番言论,还想说什么,也讪讪闭了嘴。
两人速战速决办了离婚手续,走出民政局大厅。
华熙宁迟疑片刻,才提议道:“走吧,咱们也算好和好散。一起吃顿饭,告个别,祝你有个美好人生。”
龚意雪纤薄的身子在颤抖,声音倒是清亮有力:“哈,算了!你这么闷的人,我才不跟你一起吃饭呢。行了,大家也别煽情了。听说你现在的女朋友长得很漂亮,我猜你迫不及待要去庆祝重获自由吧?”
华熙宁也不勉强,淡淡一笑,很绅士:“那行,你去哪儿?我开车送你。”
“得!我就不劳华先生大驾了,省得当个讨厌的绊脚石让你嫌弃。”龚意雪戴着口罩,穿着鲜艳的衣裳,还从包里拿出一副黑色墨镜架在鼻梁上,一副海归派头:“熙宁,再见啊。我下午四点的飞机飞迪拜,赶着去购物呢。你想要点什么吗?我给你带回来。”
华熙宁摇摇头,淡淡的:“不用了,你保重。”
龚意雪笑着转身离去,背对着挥挥手,上出租车的刹那,泪如雨下。
雨一直下,泪一直流。她呜咽着催促司机:“开走,快!立刻开走!”
“你到底要去哪儿啊?”司机叹口气,从民政局里哭着出来的女人,多半是离婚了:“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彼时,华熙宁透过雨帘,看着消失的龚意雪的背影,看着她上的那辆出租车转弯不见,才淋着雨飞奔至车内。
他拿出手机想打电话,又轻轻地放下。他没有发动车子,只是坐在车里看着那对漂亮的挂饰小鱼发呆。
传说那是亲嘴鱼,眼睛鼓鼓的,颜色已经很旧了。刚结婚的时候,龚意雪买了这对小鱼挂在车里。他一直不太在意,今天居然注意了这东西。
他并不是个太热衷改变的男人,就像这辆车和这个车里的挂饰,其实都该淘汰了。只是因为他很少改变,所以一直没换。
今天,该换了。
车,饰物,人……统统都该换了。他去了4S店看车,又去了珠宝店订戒指。
那天的雨,一直下不停。这影响不了他奔腾的节奏和热情,终于在黄昏的时候,他给苏玉打电话。
只响了一声,苏玉就接起来,没有说话,却呼吸急促。
他意气风发:“苏玉,我是华熙宁!我要见你!”他飞扬的情绪和肯定的语气,令得苏玉忐忑不安的心重重落了地。
单身的华熙宁!这个给她打电话的男人,终于离婚了。
她仍是没有说话,因为那一刻,想到了可怜的龚意雪……那时,她就坐在华熙宁楼下的一个长亭里,可怜巴巴坐了一整天没有动过,连水都没喝一口。
此刻,她饿了,渴了,眼泪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