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冷冷一笑,“是王妃说起,与老朽所知的事情大相径庭,所以老朽才想问一个究竟,不知道王妃对此有何解释?老朽的燕儿虽然不在,但陈汉平始终曾经是老朽的孙婿,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他的语气暗含警告,容溪自然听得出,她也明白,就算是梁维燕死了,人家梁家也是与陈家的关系更近一些。
冷亦修的乌眉微微挑了挑,容溪却不以为然,她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晶莹变幻,似天边翻转的云层,像是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孙婿?”容溪道:“老大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陈汉平不过是个穷书生进京来赶考,结果虽然并未高中三甲但也算是不错,而他偶遇老大人,后来更是因为老大人在城郊梅雨亭中去秋游而遭人挟持勒索,陈汉平恰巧路过出现,以身相拼,救下老大人,方能得到您的信任与提拔,从此步步高升,更成了梁家的乘龙快婿?”
梁敬尧的眸子一眯,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如寒星四射,他一言不发,紧紧盯着容溪,而容溪却一直浅笑微微,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半晌,梁敬尧沉声说道:“王爷王妃对老朽的家事还真是用了心,过去了许多年的事情,连老朽自己都以为忘记了,不成想你们倒是记得如此清楚。”
“忘?”冷亦修不以为然的一笑,“老大人如果真的忘了,在梁小姐香消玉殒之后会那么伤心?听说梁小姐才华出众,虽然身为女子,但是老大人却是亲自悉心培养,祖孙二人感情至厚,本王相信,事关梁小姐的事,老大人一件都不会忘记。”
“说这些又有何用?”梁敬尧突然有些恼了,梁维燕是他心中无法抹去的痛楚,而今夜一再被提起,他有一种被人揭开旧伤疤的感觉。
“如果梁小姐的死是有人蓄意为之,老大人还会觉得没有用吗?”容溪突然凉凉的开口,她的语气平缓,在梁敬尧听来,却仍旧像一把尖锐的刀,狠狠的刺来,眼前弥漫开一片的血光。
他霍然睁大了眼睛,想要把眼前的人看得更清楚,可无论再如何睁,容溪仍旧是容溪,她的目光凉凉,像一湖秋日里的水。
梁敬尧的目光中却跳跃着火焰,灼灼的燃烧着,像是要看到容溪的骨子里去,看看她的内心是否也有表面上这样平静。
四周静悄悄,夜色沉沉,院中的竹子轻轻触在一起,沙沙的作响,梁敬尧的心间也像是被用粗砂慢慢的磨砺,痛而鲜血淋漓。
真相总是惨烈,他并不想知道得太多,但是事关维燕,自己最疼爱的孙女,他深吸一口气,能够听到自己微微粗重的呼吸。
夜色深沉,云一层一层的卷上来,遮住了天上的那层本来就朦胧的月光,四周的星光也似乎暗了暗,微风扑来。
月黑风高。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在城中的路上,虽然已经宵禁,但是,马车却巧妙的避过了那些巡逻的队伍。
马车一路西,没有一刻的停留。
刑部大牢。
刑部衙门的门前放了两尊石狮,眼睛圆睁,巨口大张,露出尖尖的獠牙,在这夜色中分外的狰狞。
大门早已经关闭,两盏气死风灯在门上飘来荡去,那微弱的火花也忽左忽右,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马车在刑部衙门的大门前并没有停下,甚至没有一刻的停留,而是快速的奔了过去,车轮滚滚,转向了后门。
后门便矮小了许多,门边还种了一棵成年的梧桐,枝叶繁密,浓重的影子落在门上墙上,几乎像是融入了黑夜里。
冷亦修从车里下来,在门前敲了敲,良久,里面才响起了打哈欠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满道:“谁啊?”
冷亦修不答,只是再次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咕咕囔囔,终于慢慢的打开了门,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一双眼睛朦胧的问道:“是谁……”
那人还没有说完,眼前便出现一双冷锐的眼睛,在夜色中一闪,像是隐隐的刀光,他后面的话停住,嘴巴也识相的闭上。
随即,他看到眼前的男人手中拿出一块玉牌来,上面清楚的刻着繁琐而细腻的花纹,中间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宁”字。
那人倒抽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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