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连翘的手一早起来便碰了凉井水,指尖带着一股寒浸浸的意味,陶罐中刚刚制好的嫩容膏同样又冰又滑,柔若凝脂,虽是心里颇有点不情不愿,手上却是半点没含糊,一边色厉内荏地嚷嚷着,一边一鼓作气,将那膏子抹在了卫策脸上,耳根子便有点烫起来。
左边的眼睑下方沾染上一块柔腻腻、沁凉的膏子,垂下眼皮便能看见那抹白色,手指在肌肤上留下清晰的触感,卫策心中登时就痒起来,偏生面上不动声色,眼见着叶连翘气鼓鼓地又去挖第二坨,便清了清喉咙:“好了,可以了。”
他自然是盼着这时光能拖得越长越好,但与此同时,心里更明白的是,自己必须得讲究分寸,适可而止。客栈里的小伙计随时都有可能起床,闯到这后院里来,他二人孤男寡女地在这儿说话,已然是不应该,倘若再被人瞧见眼下这情景,便更是难免要落人话柄。
他是男人,倒无所谓,但叶连翘一个姑娘家,可禁不起那如同山压顶一般的闲话。
反正,来日方长,迟早有一天……
“可以了?”
叶连翘手指上沾了一大块嫩容膏,蓦地听他这样说,立时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将伸到一般的手缩了回去:“不用我再帮你抹了对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回头你可别不认,更不能老是把那‘人情’二字挂在嘴边,咱俩这就算是两清了,行吧?”
“对,是我自己说的。”
卫策低笑一声:“我素来不是那起胡搅蛮缠的人,没兴趣一而再再而三地翻旧账,这事儿就算是完了。不过,也给你提个醒儿,往后再有事想让我帮忙,自己最好先掂量掂量,保不齐到时候,我又会提出什么条件来,容不得你办不到,你可莫要懊悔。”
“嘁!”叶连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道总算是过了这一关,冲他半真半假地一翻眼皮,抱着自己那些家伙事儿就往大堂里去。脚下都要跨进门里了,忽又回过头来。
“那个……”她朝卫策张望一眼,有点犹豫道,“你若非要用凉水,就等汗干了以后再用,我爹说了……”
“好啰嗦。”
卫策心情大好,语气不耐烦,唇角却噙着笑:“我的事,我自己有数,很不需要你操心。”
“好心当成驴肝肺哩!”
叶连翘甩他一记白眼,转头就走,蹬蹬蹬地上了楼,自顾自回了她与平安两个的客房。
……
卫策与宋捕快此行来到府城是为了正事,自打住进这客栈当中,便日日早出晚归,整个白天,基本上瞧不见他们的人影。
叶连翘有心将那苏大夫人晾一晾,并未急着往苏家大宅去,这一日,便同叶冬葵和平安两个在城中玩了一整天,专拣着那花钱少、景色也不错的地方钻,照样逛了个不亦乐乎,又吃了不少府城的特色小食,玩得都算是尽兴。
但事情总不能无止境地往后拖,到得来到府城的第四日,她也就必须得去见苏大夫人了。
绛色绢袋之中的各样药材,被她用叶冬葵给做的一个小木匣妥妥当当装了起来,除开卫策丢掉的砒石之外,一样也不少;平安则把替苏大夫人做好的各色美容物品都归置到一块儿,全装进一个蓝布包袱里,叶连翘同叶冬葵嘱咐了两句,让他在客栈里安心等着,两人便早早儿出了门。
许是猜着她今日必然会来,苏大夫人清晨起床之后便将自己拾掇得妥妥当当,见了叶连翘之后,少不得寒暄客套几句,切切地直道“这两日辛苦你了吧”,又将叶连翘做好的护肤品,一样样地打开来看。
“之前给您制过的头油和除皱的膏子,是我从松年堂里带来的,特意多带了些,估摸着您应当能用上三四个月。”
叶连翘也便一一地说给她听:“这嫩容膏是您点名要的,除了脸上使用以外,平日里洗澡时还可涂抹在身上。还有这取靥五灰膏,您说您的那位朋友面上生黑斑是吗?我没见着她的面,也不大清楚她的情形,不过,只要她不是那种特别容易生红斑的皮肤,这东西她便用得,您先拿去给她试试,若是效果不好,最好还是请她得空去松年堂一趟,我好详细替她瞧瞧。”
她一丝不乱地将手里的物事介绍了一遍,苏大夫人听得笑容满面,乐呵呵道:“这孩子真是个招人喜欢的,说话又清楚又爽利,手脚还这么利索,那天我同你讨的那些个东西,回头我自个儿想想,都觉庞杂得紧,难为你,短短两天时间,竟都给制了出来,真真儿是个能干人儿!”
说着,便拉过叶连翘的手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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