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时,楼玉笙忽然睁开了眼,目光仍有些涣散,却渐渐凝聚着最后的光。
那一双和自己形神皆似的眼睛,正灼灼地盯着自己,即使是死前最后一刻,即使已如此狼狈,仍然高贵不屈。
仿佛突然就看到从未见过却只能在噩梦中出现的曾祖母,那个永远都温柔如水的女子,她自缢的时候,也用着这样高傲不容侵犯的姿态俯视着远方的宫殿。
忽然间,楼玉笙的面容和噩梦中的曾祖母重合,郑宣精神一晃,猛的松开手,慌乱的大口大口喘气。
“公子,您怎么了?”文德看着脸色发白的郑宣,忙站起来扶他。
他很不解,明明是公子要杀楼姑娘,怎么公子的反应像是反过来了一样。
郑宣已经惊醒了过来,他仍目光凶狠地看着倒在地上,脸色青白,呼吸凌乱地咳嗽着的楼玉笙,阴森森地说,“楼玉笙,今次算你命大,本公子先饶过你!你若再敢口出恶语,我要你全家的命来陪葬!”
说罢,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夕阳暖晖下,他身影仍如覆了厚厚的冰霜,一身冷戾杀气仍是挥之不去。
经刚才一事,楼永申一张脸血色全无,步伐都有些凌乱,他扶着楼玉笙,担心的老泪横流,“阿笙,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爹给你找大夫去。”
楼玉笙抓住他的袖子,又咳嗽了几声,“爹,我没事,休息会儿就好。”
“有不舒服就说,千万别硬撑着。”顾惜珏就蹲在她旁边,他也担心极了,好想抱着她在怀里给她点温暖,给她点依靠,可又碍于楼永申也在,也不敢有什么出格之举。
楼玉笙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来,“我真的没事,我还能站起来呢,你们看……”
她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但为了不让楼永申担心,硬是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阿笙,刚才的少年公子是谁是谁?”楼永申仍是一脸的担忧,刚才的那年轻人,实在太可怕了,当着太守大人的公子的面,也敢杀人放火,如此视律法如无物,实在是有点无法无天。
尤其,他竟当街搂住阿笙,宣称阿笙是他的女人。
阿笙的亲事还没定下,就被他这般糟蹋名声,往后还怎么寻个好人家嫁啊!
楼玉笙面色微微一僵,好在她此刻脸色也并不怎么好,倒不容易被看出来。
只是,这问题她实在答不上,只能尴尬地说,“我不知道……”
楼永申一脸震惊,顾惜珏更想吃人。
楼永申顿了顿,一瞬间,声音都苍老了许多,“先回府吧。”
眼见着顾惜珏也跟了上来,楼永申略有些尴尬地送客。
顾惜珏捏了捏拳,挤出一点笑容,“正好小侄有事想和伯父商量商量。”
——
这个时候,楼家人都还各自呆在自己的小院里,小厮丫鬟们也偷懒,是以,还没人知道他们家老爷已经回来了。
楼永申带着楼玉笙和顾惜珏去了书房,关好房门,待楼玉笙好好坐下了,楼永申才严肃地问她,“阿笙,老老实实告诉爹,刚才那少年到底是谁?”
楼玉笙嘴角一抽,她老爹怎么这么执着啊!
她干笑,“爹,我真不知道他是谁!”
她能告诉楼永申那少年其实是一个娈童,一不小心被她给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