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王又低低安抚了母亲,才离开,直往清风阁而去。
父皇让人来传旨,说是今晚设家宴,如此他才进了皇宫。
晚霞尽散,天空变银灰色,夜幕渐渐临降了。
金暤步履沉沉的绕过一座座殿宇宫阁,转道走进御花园时,他停住了脚,不远处七妹在直叫:“大哥,您走慢点儿,走这么快做什么?姐姐身子才好了一些,你就不有照看一下。”
透过郁郁葱葱的树丛,他看到金璇牵着秦紫珞,正在追赶走在前面的金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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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晟停了步子站在原地,却没有回头,金璇眼珠子飞快转动关,小心眼一使坏儿,就将紫珞往金晟身上推:“哎哟,小心,大哥,姐姐摔倒了……”
金晟连忙转头将人接住,两个人抱了一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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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珞脸微热,心里直恼,抬头瞪向那使坏的丫头,金璇掩嘴一笑,生了几分这个年龄段女孩子该有的淘气劲儿,说:“大哥,我先过去了,你们快些过来呀!”
转头时,冲紫珞直眨眼。
唉,这孩子是一心一意想将他们送作堆。
她无奈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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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没有人了,金晟终于将目光凝到了她身上,十天不见,她当真气色好了不少,虽然依旧清瘦。
不用他问,冷熠每天都会挑一个时间,向他禀告有关她的一切。
他是自萧融的嘴里知道她是云迟的女儿的,就在他拼尽全力的查探“君墨问发狂”真相的回程当中,他带着的人马遇上了萧融一伙人。
当他一剑刺穿萧融的胸膛,这个可恶的男人,笑的极尽残忍的告诉了他这个真相:他全心爱的女人,是仇人之女。
知道这件事后,他呆了老半天。
那颗坚强的心,在那一刻,无声裂开。
云迟,一直一直就是他心头难以解开的结,虽然素不相识,可他与母亲因为这个人,因为这个名字,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遭受的白眼,无法用丈尺来衡量!
云迟这名字,对于母亲采秋而言,是毕生难逃脱的噩梦,对于他金晟而言,是一辈子压在头顶难以推开的羞辱。
他无比憎恨着和云迟这个角色有关的一切人与事,就算是君墨问也不太敢在他跟前提到这个角色。
那是他的底线。
这些年来,金晟一直在猜想“君墨问”的来历,但他从不曾将“他”与云迟扯上关系,或者说,潜意识中,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所以连设想都不会设想一下。
如今,当事实如此残酷的降临到跟前的时候,他的世界,被彻底颠覆了。
一边,是十年至交,是他想生死契阔的爱人,一边,是心头大忌,是他恨入骨髓的仇人。
纵然有再豁达的心胸,一时也难接受如此心痛的真相。
那一刻,他只知道,她欺瞒了他足足十年,将他当作猴子似的戏耍在手掌上,而他却无法彻底的去痛恨,因为已经深爱,因为她已经占满了他的生命。
是的,她带给了他十年不寻常的人生,在他原本黯淡的生活里抹上五彩缤纷的颜色,漠北那些年,虽然日子寒苦,可因为有她,平淡枯燥的日子总透着丝丝甜意……
他莫名的生怒生恨,在听完萧融的另外一句话后,他更生出了满心的惊恐。
拔剑,血飞如注,倒地的萧融冷笑的对他说:
“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金晟,你毁掉我,我便毁掉她。我会让你亲眼看到她活生生的烧死在你眼前……
“还记得凌岚是怎么死的吗?只要我咽下一口,她就一定会死……死无全尸,化为灰烬……
“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儿,你也救不了她……在天上时,你救不了她,这辈子也一样……
“金晟,你信不信,就算你能保她一时半刻,却保不了她一辈子,她活不了长……一定活不长……”
紫珞身中奇蛊。
先是白首蛊,如今是焚心蛊。
白首蛊,也称鸳鸯蛊,一般种于男女身上,倒无什么大害,但,凡中蛊之人,其中一人或身死,或脾脏受损,或蛊醒咬内脏,另一人必受牵累,其结果就是,君死卿必死。
焚心蛊的厉害,他已经亲眼见识过,那种于一瞬间自燃自焚的惨烈,纵然他已见惯奇事轶闻,也生出骇怕之意。
不错,萧融的那番话,当真是令他又惊又恨又骇又惧……
他丢下了萧融,带着满身伤血,飞马奔赶回将军府,当他看到鲜活的让他又爱又恨的假小子,那种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述。
那天,所有的情况,皆情非得已。
关于墨君问的事,他没能及时将真相查出来,军帐之下,必须一言九鼎,自己既然没能如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查出来,他唯一可做的就是履行自己的承诺——一个统领,一个将领,若做不到言出必行,如何服众?
他将她打晕,只是不想她看到那些残酷的事。
金晟知道,她与玉连子的关系非同一般——
那是怎样一种关系,他无从了解,他是在玉连子临死之前,才知道他的名字的。
玉连子至死犹关心着紫珞,他甘愿承受挖心之痛,也要逼着他生生将他的心脏挖出来,就是为了紫珞。
他曾跟他说过,紫珞的命里还有躲不开的大劫,而他的心脏里有一颗神珠,或保她一时性命。
玉连子说:这颗神珠依附在他肉身里足有千年——曾经,他的心脏被一支神箭穿透,是一个傻丫头,舍掉小命,用自己的元神神珠护住他的心脉。
那颗神珠有灵性,只有他遇危的时候,才会竭尽一切的保护好他,一旦肉体死亡,神珠会同时爆毁。
玉连子求他,在他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将珠子取出来,还教了他一串凝魂之法,务必在他断气的时候,念凝魂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