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城大,南靠江淮,等萧袭月一行走到桐城之南时,天光已经暖和了不少,桃花、杏花、梨花满了枝头,蜂蝶飞舞。男女老少穿着也轻薄许多,脱去厚重的袄子,大街上总算可见女子纤腰,春风一吹,裙角翩跹。
桐城之南果然多美人。萧袭月暗想着。记得她在熙宁园时,差点就被那老妈子以二十两银子卖来桐城窑子。若让她碰见那买卖姑娘的窑子,定然给他抄了!
桐城四大楼,潇-湘阁、怡人院、听音楼、春红楼,说起这名儿,不难猜出是做什么的。没错,正是桐城最出名的四大青楼。桐城一大产业,便是青楼。北齐乃至附近他国的女子,都能在这四楼中寻得到,各种长相、各种民族、各种特色特长,琴棋书画,跳舞唱曲儿、谈古论今,只要男人能想到、能想要的,这儿都不缺!
只要你有银子!
显然,萧袭月身边这些个大爷都不是缺银子的主儿。
今晚这行人就宿在桐城之南最大的客栈——悦来客栈中。客栈中南来北往客,也是热闹,见了这一行衣着精致、举止透着贵气的人,纷纷侧目。
秦誉这一行为微服私访,替文帝查看民情,按理说各方官员是不得搞排场张扬的。是以,这桐城县令暗里得了消息之后,悄悄谴了自己的儿子来给他们接洽作向导,殷勤的帮着安排计划这七日停留。
萧袭月不喜欢这县令的赵公子,虽然这公子长得五官还算端正,穿得也得体,但那眉眼中总瞧着有股獐头鼠目的味道。
“各位贵人有什么需要、疑问,尽管问我赵括就是,家父反复叮咛我定不能怠慢了任何一个大人、有半点儿的不周到。各位公子、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赵括去置办。”
“赵公子太多礼,咱们这一行人二十多个,劳烦你了。”漠北王秦越答道。秦越最年长,在外扮的也是这一群人的家主。
“岂敢岂敢,赵括能为各位贵人效力,荣幸之至。”赵括腰似挺不直,弓腰驼背的、笑嘻嘻,瞟了一眼一众女眷脸上的疲惫之色,道,“各位小姐们疲累了,不若先上楼去歇息一番,待晚些时候,赵括在上来叫各位姑娘下来用饭。”
秦越负手,点头。“也好,月儿、嫣儿,你们先上楼歇息去吧。”
萧华嫣一直娇生惯养在深闺中,哪里出过远门,赶了几日的路,也是累得很,阿卓依也乏了,得了漠北王的话,正好上去休息休息,一溜烟儿都不见了人。
萧袭月临上楼前,余光瞟了一眼那几个男人,正好看见赵括上前对秦誉、漠北王耳语,眼睛亮着光,心里有了几分了然。隐约听见是赵括安排了一处地方,与桐城的文人雅士喝酒谈诗。
呵。只怕喝酒谈诗之余,还要谈点儿别的。
一堆男人在一处儿,不是打仗谈兵事,就是谈女人了,没有别第三项。
萧袭月心里明白,也没有管许多。左右,那里头都没几个好东西!就让他们喝去吧!最好被人知道,搞得一身腥臭,回平京被人笑话死!
“小姐,桐城那么多青楼,咱们是不是把三皇子跟紧点儿啊?”冬萱问。她也是熙宁园出来的,知道那老妈子干过的歹事,多少姑娘都是被卖到桐城的。进城的路上也看了不少处花红柳绿的楼子,不是那地方儿是什么。
“一个男人不老实,你就是把剥皮抽筋缠在门柱上,他魂儿都会被那脂粉气儿勾走。他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无须理会那腌臜人!”
冬萱噤声:小姐生起气来还真是有几分泼辣,骂得不留情面,三皇子日后不知道能不能专情一些,不然少不得挨些教训!小姐心计这般深沉,定然不会愿意长期吃亏的。
萧袭月心情不甚明媚,洗漱整理了下衣裳,**歇息了一阵,醒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有人来敲门——
“四姑娘,晚饭已经备好了,三公子让我来请您下去。”
三公子,是秦誉。
这厮不知喝酒喝得痛快不,还记得她。萧袭月暗暗哼声。
萧袭月站在楼梯口,正见楼梯底部秦誉负手站着,往楼上瞧着,看见她时,黑亮如星空的眼睛亮了亮,接着唇边晕开一丝笑意。
那笑很淡,可在秦誉那张并不常笑的脸上出现,却让人很暖。
萧袭月本是心里鄙夷着他,天下乌鸦一般黑,何况秦誉这只平素长穿着一身黑衣、带着一股子闷骚劲儿的乌鸦。
萧袭月嗔了秦誉一眼,不看他。这么多人都在,眉来眼去的实在不好。
秦誉见萧袭月迟迟不下来,三两步走上去,一把拉住她纤细的手腕握在大掌中,低声道——“你这女人,扭扭捏捏的在这儿做什么,爷等着你登场,你还不下来、不领情了?”竟还不想给他面子。
萧袭月不敢太过明显的挣扎,皱了皱眉头。
“这么多人看着,你这样不好。”
秦誉却半点没放手的意思,“我若不这般,你就得给我看几天冷脸了。”
“我给你看冷脸作甚,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秦誉忍俊不禁。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就先露了马脚,果然是在为他下午跟着赵括他们去喝酒谈诗生气。
“我要是爱去哪里去哪里,就不是去酒楼那般简单了!”
萧袭月本来已经消了气,可是听了这句,刚才那本不多的火星子一下子蹿成了火苗,冷声讥诮道,“依三皇子之意,是打算去哪里?潇-湘阁,春红院,还是怡人院?”
秦誉脸色一变,也不如之前那般温柔,萧袭月估摸着是他那为数不多的耐心用完了,只听他轻哼了一声,凑近了一些,在她耳边咬牙道:“依爷的心思,定要去一回天字三号房,狠狠的泻上几回火!这几日忍死爷了。”
秦誉说着,在萧袭月腰上拿捏着力度的捏了一把。
萧袭月一下疼痒,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天字三号房?
不就是,她的房间么?
无耻登徒子!
秦誉不顾楼下打量的那几束目光,拽着不情不愿的萧袭月下楼,如同扯着犟着不听主人命令的猫儿。
“秦誉,秦誉,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那楼下南来北往客瞧着这对穿戴精致、郎才女貌的公子小姐,羡慕的、嫉妒的都有,暗自交头接耳有一句每一句的谈论着。
漠北王上来,目光在秦誉握着萧袭月的手上停了一眼,继而毫无异样的笑说:“誉儿倒是会疼人。”
萧袭月脸红,不知该说什么,索性闭嘴当没听见。
秦誉也笑了笑,却不是对萧袭月时的那种真心的浅笑,笑也不觉暖,淡而疏离。“自己的女人自己不疼,谁疼?”
漠北王挑了挑浓眉眉梢,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瞧着萧袭月,似在问她是不是真如此。
萧袭月一臊。
秦誉往萧袭月身旁侧了一步,将她整个儿挡在宽阔的肩背后,大摇大摆的拉走。萧袭月一边暗自腹诽秦誉这厮目无尊长,一边也庆幸他给自己解围。
饭后,女眷上楼歇息,一群男人又出去了。不用说,这大晚上出去,除了青楼,还有几处地方是开着的?
这一回萧华嫣、阿卓依都明白了。王孙公子本是不该去那地方儿的,但是饭后,萧袭月似乎听见了是漠北王牵头默许的。
也是,若秦越不点头,怕那赵括也没那么大胆子。
这一回,秦誉、秦壑、萧长文、秦越几人确实是去了怡人院。秦越故意与秦誉并肩而行。“我道三皇子当真钟情萧四姑娘痴心不悔,竟然也喜欢这灯红柳绿之处?”
“皇叔向来洁身自好,不也来这地方看花看柳?”秦誉并不甘示弱。方才秦越故意激他,他也不怕他,接了下来。去就去,有什么可怕。
秦越对着秦誉那看似深沉安静,实际平静下暗藏汹涌、阴戾的眼睛,缓缓,才勾了唇角。
“万花丛中过,片草不沾身,三皇子这般品性,不做江山之主实在可惜了。”
秦誉目光略紧了一紧。
“皇叔这玩笑可开不得,储君可是我大哥呢。”
……
怡人院在桐城已经有一百余年的历史,里头的姑娘姿色上乘,半点不显庸俗,比之大家闺秀一点不差,反而多了些生动、婀娜与才气。
尤其是头牌的苏蝉姑娘,冰清玉洁,只卖艺不卖身,桐城第一富贾出一千两让她掀了面纱陪他一夜,都被拒绝了。
秦越几人,今夜便是来见这苏蝉姑娘的。
老鸨很是为难:“哎哟,各位公子,苏蝉今晚不见客啊,还是请各位公子回去吧。”
赵括终于挺直了背脊,一锭银子扔过去,老鸨敏捷的接住,一见银灿灿的立马眉开眼笑。
“哟哟哟,公子们等等,老妈妈我上去劝说劝说,问问苏蝉姑娘能不能破例。”
老鸨去了半盏茶的功夫,灰头土脸的回来,把银子塞回赵括手里,说苏蝉确实不便见客,让改日再来。
这群男子是什么人?又是藩王又是皇子,却被一个风尘女人给拂了面子。秦壑本没有心思来看看这苏蝉姑娘,而下也有些好奇起来,掏出一定金子,给老鸨。
“你再去问上一回。”
老鸨吓住了,立马明白过来,这是碰上大主儿了!忙不迭的点头哈腰上楼,却又被叫住——
是秦誉叫住了他。
“这位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秦誉又拿了一锭金元宝出来。“这一锭给苏蝉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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