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康泽木为我梳妆的时候,我见她动作缓慢,像是心不在焉,便从镜子里面看她的神情,十分温柔,简直有如早春的阳光,便笑着自己拿了口脂对镜子涂了涂,笑道:“我听说这几天袁监军又派人给你送东西了,这会可送的是什么,神神秘秘的,都不让我知道了。”
康泽木忙放下手中的梳子,对我福了福,说:“回主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袁大人许也是不想要惊扰主子,这才找人私下里拿给奴婢,说起来也是他把主子的话放在心上就是。”
我笑着回头望她,康泽木的相貌原本也属于清秀的,双目炯炯有神,身材略略丰满,属于长辈们一看就会喜欢的类型。便拉了她的手过来,笑道:“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康泽木收敛了笑意,正色回道:“主子,已经十年了。”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我叹道:“是啊,十年了,我记得当初父汗把你带给我的时候,你比我整整高出一个头,那树上的麻雀,你几乎够手一跳就捉了下来,我笑个不停呢。”
康泽木也似乎有些感慨,神情也憧憬起来,大约也在回想往事。我又说道:“如今你也二十二岁了,寻常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的,怕是早已经儿女成群了,你却为了我,蹉跎到了现在。”
康泽木急忙下跪道:“奴婢承蒙主子不弃,左右侍奉至今,说句犯上的话,主子当奴婢几乎是亲姐妹的情分,奴婢早已经在心里发誓,要终生侍奉主子,保护主子,矢志不移。”
我大为感动,心里却明白这很不现实,我不能那么自私,便说:“傻丫头,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再说你就算出嫁之后,还是可以在我身边当差的,难得你能够遇上真心喜欢的人,我很为你高兴呢!”
康泽木的脸红了红,别到一边不再说话,我知道她此刻心里是裹了蜜一样的甜,我又说:“我私下里也帮你打探了,那袁拾遗监军今年三十一岁,原先娶了妻室的,但前几年妻子因病去世了,府里好像还有两名侍妾,也不是什么有名分的,若你不反对,我来出面跟袁监军说媒,把你嫁给他做妻房你可愿意?”
康泽木急道:“奴婢若嫁了人,主子身边便只剩下一个秋葵,这怎么能够?”
我笑道:“你也知道我身边伺候的事情简单,一个人其实绰绰有余,秋葵比你小两岁,我也会替她物色如意郎君,时机成熟也会把她嫁出去。我与大阿哥的感情也是一波三折,但总算是有情人心有灵犀,我当然也盼望着你们也能遇到相互爱慕的,能够结为眷属,这才是女子的最终归宿。”
康泽木含泪,对我说:“主子如此厚待奴婢,此恩此德,终生难忘,就算来世也要结草衔环,方能报答万一。”
我握紧了她的手,说:“其实把你嫁给袁监军,我也是有些私心的,他是西北监军,官从二品,大阿哥虽然是御封的征西将军,却与他有些政见不和,这对军事百害无一利,你若能够嫁给袁监军,我还盼着你能够从中斡旋,不让他们剑拔弩张就是。”
康泽木忙道:“主子对大阿哥一片丹心,奴婢自当愿意尽心尽力。”
过了两天,我找了个时机,请袁拾遗来我帐中小坐,康泽木被我支开到屏风后面,虽是这样,她今天也是尽心尽力打扮得十分俊俏,她正坐立难安,在我的寝帐子后头举目望着。
外头一声袁监军到,我整了整衣袍,端坐着准备好了微笑迎接。我今天也是盛装,穿着大阿哥上次给我带来的湖水绿水仙窄袖百褶裙,大阿哥也真是细心,知道我在军中多有不便,只要是他能够想到的,像平日里的吃穿用度,还有伺候的丫鬟奴仆,都给我置办整齐了。
脚下是月白马靴,在这时节穿显得十分应景,五寸宽的金色腰带上绣着银丝繁绣花样,恰到好处的衬托了我公主的身份,头发是半披着的,带了一条三层米珠织就的额环,整个草原公主的打扮。
袁监军单手抱着头盔入内,见我如此盛装,稍稍愣了愣,便俯身行礼道:“末将给公主请安,不知公主召唤末将前来有何要事?”
我笑了笑,让了座,让帐子里的丫鬟上了茶点,才笑道:“监军果然是心系军务,整个人都是风尘仆仆的呢。”
袁拾遗似乎觉得自己在我面前太粗鲁,便端了茶细细抿了一口,这才擒了微笑道:“不敢,末将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