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的时候,夜英弦又坐在了影如冰的墓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只是觉得,只有在这里,他才可能跟父皇见面。
告别夜隐之后,已经过了两个月,他回到了京城,在千门总部遇到了东弦和西弦,他们如他所料的一样,直接奔赴京城,在千门跟他汇合。
他没再想着去固城对付梁红叶,那里,有夜挽君抵抗西凉的军队,他相信夜挽君能守得住。
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父皇隐瞒了什么、想干什么以及遇到了什么危机。
不知为何,父皇一直住在影家,住了大半年,也没有回宫的打算,他隐隐觉得,父皇长住在影家的原因,并不是传言中所说影家后院有天然的温泉,对身体有益,父皇习惯了天天泡温泉,舍不得离开。
在他看来,父皇似乎并不愿意回到宫里。
他觉得他想安全地与父皇见面,就只能在这里等了,所以,他每天天不亮,就悄悄地潜入影山,等在影如冰的墓前。
他打听过影如冰的事情,但是,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只知道她还未出嫁就病逝了,至今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外界早就忘了这个女子。
他也暗中接触影家的人,想套他们的话,但年纪轻者对她没有任何印象,年纪大者则讳莫如深,闭口不提,他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他便觉得,这影如冰的事情,真有什么不能告人的内情了。
他相信,父皇跟这个影如冰一定有什么瓜葛,一定会找机会来看望她,特别是现在,蔷薇花又开了,美不胜收,父皇,一定会来的。
他转头,看向拐角处那一大丛蔷薇,相比皇宫里的精心照料,这野生的蔷薇,长得更为娇艳动人。
他想起父皇坐在定乾宫那片蔷薇花墙前的身影,又想起父皇站在这座墓茔前的身影,一样的寂寞,一样的忧伤,就像在怀念什么人。
会是在怀念影如冰吗?
他实在不愿去想与母后恩爱的父皇,心里想着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是母后的妹妹。
在他沉思之间,西弦跑过来,低声道:“主子,皇上来了。”
夜英弦一凛:“藏好,别让任何人发现。”
西弦应了一声,隐入草丛中,没了影儿。
夜英弦也迅速躲进花丛里。
半刻后,夜北皇的声音传过来:“这个地方好,花开得不错,朕要在这里赏花,你们走远一点,不得打扰。”
一群随从习惯了他的举动,纷纷走开:“是——”
夜北皇背着手,站在那丛蔷薇花前,低头轻嗅蔷薇,而后阖上眼睛,一副享受的表情。
他边赏花,边朝墓茔这边走过来,而后,他转过拐角,隔离了随从们的视线。
地面上,掉落着一朵蔷薇,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是人为掐断的。
夜北皇于是心中明了,挺直腰杆,目光精烁,扫视四周几眼后,落在夜英弦的藏身之处。
夜英弦站起来,看着夜北皇。
夜北皇笑了笑,脸上没有半点病人的弱态。
他大步走过来,在夜英弦隐身的那片花丛前的石头上坐下,缓缓道:“拿到了?”
“拿到了。”夜英弦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盒子,递过去,“叔公亲手交给我的。”
夜北皇拿过那只盒子,掂了掂:“看过了?”
不知为何,夜英弦突然间有点鬼使神差地道:“没看过。”
来本,他没打算隐瞒他知道兵符的事情,但这一刻,他有种“还是不要让父皇知道”的直觉。
父皇,母后,弟弟……所有人都有秘密,而且都在极力隐瞒他,他也该有一些秘密才对。
夜北皇笑了笑,也不知道他信了儿子的话没有:“夜隐没有告诉你这只盒子的事情?”
夜英弦摇头,目光清澄,一脸坦然:“没有。我费尽心思找到了皇叔公,皇叔公却不愿搭理我,看到那只耳环后,他把盒子交给我,就将我赶走了。我问他盒子里是什么东西,他只说是女人的东西。既是女人的东西,儿臣想还是不要看的好。”
夜北皇微微眯眼,目光专注而敏锐地盯着他。
这是夜家男人特有的审视别人的小动作。
但很快,他柔化了脸庞:“这里面装的,确实是女人的首饰,事关陈年往事,我就不提了,只是难为你跑这一趟了。”
那些话,确实像是夜隐会说的话。
夜隐说过,他跟夜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希望夜家一辈子都不要去烦他,夜英弦去找他,很有可能会吃闭门羹。
夜英弦摇头:“能为父皇做事,是儿臣的本分。”
夜北皇叹气:“你是朕的好儿子。”
夜英弦道:“父皇打算何时回宫?”
夜北皇道:“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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