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脆弱”只对“洛红妆”,对于其他人而言,他都是异常危险而可怕的存在。夜九将洛红妆的头骨擦拭得干干净净后,小心地放在膝盖上,而后脱下外衣,用力拧干,放在地面上铺开,而后捧起头骨,放在衣服上摆好,对着“她”轻语:“抱歉,暂时先委屈你了,等我带你回去后,一定让你用最好的……”这样的他是如此温柔,如果他对之说话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有人都会为之感动和倾倒,都难以相信这天底下会有这么倾国倾城又如此痴情温柔的男人,然而……这里是乱坟岗,他面对是一个头骨。他陷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到身外的世界,也不容身外世界侵犯他的领域。洛红妆看着他,眼里流下泪来:她这一夜带他过来,到底是对是错?是救了他还是毁了他?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摆好头骨后,夜九开始去捡浅坑里的其他骨骼,颈骨,胸骨,肋骨……一根根,一块块,每捡起一根一块,他都用衣服细细地擦拭干净,吻一下,摆到铺好的衣服上。他的动作很慢,很轻,很小心,很温柔。直到日上三竿,他也才弄干净了不到一半的尸骨。而在一旁看着的洛红妆,却快要崩溃了!她能强烈地感受到他对她的用情之深与痛苦之深,但是,这样的夜九,已经疯了啊!这样的他,几乎不能称之为人了,她无法看着他陷在崩塌疯魔的黑暗世界里!眼泪再度落下。她猛然冲过去,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吼道:“你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洛红妆已经死了!她的骨头就摆在这里!你说过,如果她死了,他会拿整个天下为她陪葬,如今,她的尸骨就摆在你的面前,你又要食言吗?你又想当一个大骗子吗?”“又”是一个很微妙的词,“梁红叶”不可能知道他曾经食言过一次,然而这时候,她也好,夜九也罢,都处于临近崩溃和已经崩溃的状态,哪里还有精神和余力注意这些?夜九正在擦拭一块不知道是哪个部位的骨头的手,猛然停下。她的话,就像一记强有力的鞭子,狠狠地甩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先是哆嗦了一下,而后僵住。食言——这是他的致命伤,如若不是他食言,红妆根本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她不会参选秀女,不会千里入宫,不会被人陷害,不会惨死,不会埋身于此……一切,都是他害的……他害了她,害了他唯一且深爱着的女子……洛红妆说完那句话以后,目光凛然,做好了被他杀死的准备:他会失控吧?会杀了她吧?良久,夜九似乎终于意识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慢慢地抬头,转头,红色的、冰冷的、狠厉的眼睛,盯着她,表情恐怖如恶魔。洛红妆平静地与他对视:“你杀了我没关系,但是,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你要为洛红妆报仇,你要整个天下为洛红妆陪葬,所以,你再痛苦,也得好好地活下去,活到为洛红妆报完仇为止,才能去九泉之下见他!你若是食言,她一定不会原谅你!”她死得如此痛苦,如此不甘,她疯了一样地想报仇,报仇是她唯一可以活下去的动力,然而,看到刚才那一幕后,她突然之间就有些怕了。让她深爱的男人为了给她报仇而赔上所有的一切?她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吗?可是,他已经疯了,除了拿“报仇”与“承诺”来逼他清醒,逼他好好地活下去,她还有什么办法?无论如何,她不能看着他疯掉!夜九直勾勾地盯着她,红色的脸上,赤红的双眼眨都不眨一下。他看着尸骨时,眼神和声音如此温柔,他看着她时,眼神和表情却没有任何温度。时间静止了。洛红妆不动,静静地等待,等待他接下来的行动,等待命运的安排。慢慢地,他举起了手,伸向她的脖子。洛红妆一动不动,她已经完全不怕他了,他只是一个因为她的死而崩溃的痴情的男人而已。他瘦到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指,压进她的颈脖里,隔着她的皮肉,捏住她的骨头。他现在的力气,大得吓人,她相信他要捏断她的脖子,轻而易举。她没有挣扎,还是静静地看着他。他的手指没有再收缩。双方对峙。良久,夜九终于说话了,声音很沙哑,没有半点人气:“你还真是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