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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西移,夜色深沉,照见一个孤单的身影跪在曲直亭前。陆正比较老实,不像唐小九那样爱偷奸耍滑,就是老老实实的这么膝盖着地跪着。期间心儿来过一次,给他拿了一个软垫子过来,但陆正却摇了摇头拒绝了。
心儿于是把垫子放在亭子外的阶梯上,自己坐了上去,陪着陆正聊了很久,直到不停的打哈欠,小脑袋一直往下掉,才在陆正的催促劝说下回去睡觉了。
心儿走后,陆正继续跪在那里,在日月庐生活了快两年了,他也早已习惯了跪坐的方式,因此腿也不觉得酸麻。他一点儿也不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下过雨,还是因为夜色深,周围的空气沉谧宁静,让他有一种十分清爽的感觉。
他一边跪着,一边反省思索着刚才老师说的自己说话行事,心中渐渐对言无遮言和行无疑行这两句话的感悟越来越深。他跪在那里反省自己以往的行为,甚至包括在人间的日子,似乎自己的一言一行,几乎都违反了这两句话的要求。即便是到了日月庐,跟随了老师那么久,每一次犯了言戒或者行戒的时候,当时却并不能够意识到,总要到事后被老师指出用戒方惩罚了,才能回过神来。为什么自己在做事的时候就意识不到呢?
陆正又反省到自己对老师长久以来的那种畏惧,老师到底有什么可怕呢?自己为什么总是不敢直面老师呢?每一次面对老师的时候,总是先要猜一猜老师的想法,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回话,如此忸怩的行为,就好像自己心里有鬼一样!莫名其妙的害怕老师,不正是心中的疑行吗?比如今天,原本大可在老师吃完晚饭以后,大大方方的下跪恳求,然后等老师回答就行了啊?
“月落夜深,风凉阴寒,又没有夜花绽放,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呢?”亭子中忽然传来乐中平的声音。陆正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乐先生已经坐在亭子里面了,而且少见的坐的端端正正。
陆正问道:“乐先生,你怎么来了?”
乐中平呵呵一笑道:“我见你还跪在这里,过来陪你聊聊。怎么?你打算在这里跪上一夜吗?想求得你老师的原谅吗?是心儿出的鬼主意吧!”
陆正摇摇头道:“心儿虽然出了这个主意,但也是我自己的想法,不过不是为了求得老师的原谅。”
乐中平道:“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跪在这里干什么?”
陆正道:“我虽然打扰了老师吃鱼的兴致,但老师还不至于会罚我跪一夜那么重。我跪在这里,是在反省自己的言行。”
乐中平闻言,起身走到亭子的阶梯上,那儿正放着心儿带来的垫子,李仪就在那垫子上坐了下来,问道:“你今天说想学神通是为了替你的九哥报仇,之前虽然听你说了一些,但总是不完整,我看你反省的也差不多了,不妨跟我说说唐小九吧。”
不知为什么,陆正感觉今天的乐先生有些不一样,若是以往他根本不会坐在心儿留下的垫子上,而且一定是斜靠在台阶上,但此刻坐在垫子上腰背挺得笔直,倒是有几分老师的架势。
乐中平见陆正看着自己发呆,道:“你看着我做什么?起身过来坐下吧,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认识唐小九的,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又发生了哪些事?”
乐先生言语之中柔和无比,陆正起身上了台阶,在他身边坐下,道:“乐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不怕你,但怕极了老师!”
乐中平微笑道:“是你老师太凶了吗?”
陆正想了想,点点头道:“也许是我经常犯错,所以一见到老师就有点发憷。不过我刚才已经想明白啦,以后不会再怕老师了。”
乐中平转过头看着陆正道:“哦?你想明白什么了,就不怕你老师了?我有时候也有些怕他,你说出来让我听听。”
陆正道:“我刚才想明白了,开始吧我见到老师的时候,他总是一脸严肃,不像乐先生你啊总是笑呵呵的我,我就有点怕他了,听说修行界的人叫老师‘石雕脸’。嘿嘿,不得不说,还真是十分贴切呢,乐先生你说是吧?”
乐中平转过头去,摸摸鼻子,道:“啊,是,是,是吧。你继续说,后来呢?”
陆正继续道:“后来呢,我主要是怕自己犯错被老师抓到。你也知道啊,老师要求那么多,一举一动都有礼啊!在我这里简直就是一举一动都有错嘛!而且老师还有那条可恶的戒方,每次打在身上都好痛啊!这都不算啦,但是犯错了被抓个正着,实在是让人难为情,久而久之,我就见到老师就怕啦!”
乐中平道:“那你刚才到底想明白什么了,怎么就不怕你老师了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