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雾哪里想得到,霍云霭会抛下诸事来了这里。若她没记错的话,他原先的计划里,今日并不会前来。
心下奇怪,她走上前去近到他的身侧,无奈低语:“你怎么来了?”四顾无人,又将声音再压低了些,“莫不是今日宫中无事可做?”
霍云霭听闻,莞尔低声道:“宫中有无事情,你亦十分了解,何须问我。”
“那你来这里……”
“你的初次生辰,总要过来看看。”
少年一语既毕,目光一转,看到她手腕间的一抹朱红。眉目一寒,语气便也跟着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语气。
“那是甚么?”
清雾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瞧见他所望之物,就扬起手来朝他笑道:“先生送的,生辰贺礼。”
那是一串红珊瑚手串,珠子各个莹润光亮。这样一串朱红挂在她细白的腕间,甚是漂亮。
霍云霭顿时目光一沉,淡淡一笑,“哦?”他顿了顿,似是十分不经意地问道:“听闻昨日他要走,你兄长去追,便留住了他,可有此事?”
虽然他说得好似轻描淡写,但清雾听他这语气看他这模样,便知他是极其在意的。不禁笑道:“是。”
霍云霭唇角抿起的弧度又冷硬了几分,“人是你留下来的?”
“对。”清雾看他这般样子,心下思量了下,有些明白过来他这次非要前来便是想问清此事。忍不住笑道:“先生教习我六年,亦师亦友。我来留他,有何不可?”
霍云霭见女孩儿这般自然而然的模样,心下暗叹。
问题不在于她留不留郑天宁。而在于,她竟是留住了他。
那人,可是出了名的不受约束。
此前结束了六年的约定后,他还肯留在京城、留在柳府教她,已然让人大为讶异。如今他下定了决心要走,她居然也可将他挽留住?!
莫不是……
霍云霭眉眼微冷,心下暗暗提防。
莫不是其中有何自己不知晓的隐情在?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太过多心。
郑天宁曾经说过,母亲亡故,当年说起的那个定亲的小姑娘多年未曾寻到,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他这辈子,再无牵挂,往后就要孤身一人了。
霍云霭了解他。
此人甚是重诺,言出必行。
即便当年答应的不知是哪家的女儿,但他既然应了,那么,应当不会将心思再搁到旁的女孩儿身上。
沉吟过后,霍云霭心中轻松许多,只道自己先前太过多心了,听闻郑天宁去而复返的举动后,竟是心中冒出些不需有的担心来。
心下放松,神色自然也收敛了不少。
清雾笑着邀他入屋,将自己从家中拿来的基本消磨时间用的书册塞到他的手中,说道:“你在这里看书稍微歇息下。我离开一会儿,看看哥哥。”
说起文清岳,清雾不禁又想到了之前文清岳弄错霍云霭身份一事,忙与他道:“下一次万不可再瞒我哥哥了。”
霍云霭正随手翻着她先前看的那本游记,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不甚在意地道:“我不会瞒他。”
清雾听了,刚要满意地点点头,便听他又道:“但他认错,可怪不得我。我何须向他解释那许多?”
他甚少有这般任性的时候,清雾颇有些哭笑不得,便道:“你既是不耐烦说,那我晚些告诉他好了。”
对她这个提议,霍云霭并不反对,淡淡“嗯”了声,忽地一扬眉,道:“你的画确实不错。”
他这语气颇有些不对劲,怎么听都带了些调侃在里面。
清雾探头一看,顿时羞窘。
——那游记里提到了农家,又提到了养殖的牲畜。她当时不知怎么想的,在写注解的时候竟是随手画了一只小猪在上面。
平日只她自己翻阅,倒还罢了。谁曾想竟是被霍云霭给瞧见了?
见他那忍俊不禁的模样,清雾又羞又恼,探手就要去抢。
可他个子高身手又好,清雾根本抢不过他。
霍云霭顺势把书收到了怀里拿着,“这本送我。我另给你一册新的。”
语毕,他叹道:“郑天宁留下倒也不错。起码,你的画愈发精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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