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雾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霍云霭。
思及之前两人分别时的情形,她有些诧异,不禁问道:“你没有回去?”
霍云霭稍微松开双臂,拉了身边的椅子坐下。又将女孩儿往怀里一带,让她在他怀里坐好。这才低低地“嗯”了一声,道:“我不放心。未曾离开。”
他当时不过是因着心里冒出的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忧心而选择了停留。却没料到,竟是会等到了这样的结果。
——穆海遣了隐在暗处的人悄悄跟了镇远侯祖孙二人一程,大体得知了先前在柳府发生的一切。忙禀与霍云霭。
霍云霭了解清雾,晓得她是个多思多虑的性子。如今骤然遇到亲人相认,且又是在养育了她多年的至亲面前,女孩儿怕是一时间难以面对这样复杂的情形。
更何况,听穆海禀报的情形,文家祖孙是见到了当年清雾所穿血衣的。
既然如此,清雾自然也看到了。那么,她会不会想到当时可怖的情形?
会不会如当时一般,惊惧到难以入睡?
一想到她或许会彻夜难眠,尝过那种滋味的他,顿时忧心至极。当即寻了法子,来到柳府之内一趟。为的,就是见她一面。看看她是否安好。
清雾没料到他居然一直守在柳府外面。
难怪他的衣裳这样的凉。
如今刚过新年,天气依然寒冷。他自己坐车时,又不爱在车里放置暖炉,这般在外面待着,可是要冻着的……
她本想要问一问他,是否冷着了?转念一想,即便问出来、即便他真的冷了,因着怕她担心,他也必然不会那般说出。
她还想问,他怎能冒然进到府里来?若是被人发现,以他的身份,又是麻烦一桩。可若不是担忧她,他何必冒险如此?
思来想去,所有的问题都已然知晓答案,无需问出口。
一时间,女孩儿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往常,她被他搂在怀里,必然会挣扎着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可是在这个时候,面对如此关心她的少年,她却有些不想这样做了。
虽然刚刚在亲人面前她表现得镇定自若,但实际上,她心中很是忐忑。
一边是血脉亲情,一边是养育至亲。同时面对着双方的她,有着各种的担忧与忧虑。
更何况,看到当年穿过的衣裳后,回忆纷涌而至。
她回想起了当年那血腥场景,回想起了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可怖情形。仿若又回到了那一刻,身周都是断肢残骸,血流成河。
明明心里泛着惧怕的寒意,却因着不想让家里人担忧,也非要咬牙坚持着,谈笑自如。
正是因了这难以开口的各种心事,她有种无力的疲惫。
若是在平常,她必然会静静待着,然后细细想出该如何是好。即便遇到他、即便他会问起,她也要笑着说一声无妨。然后在他不知道的情形下,独自继续思量。
但在这一刻,许是少年极致的关切打动了她,许是心里太过疲累无力再继续支撑,她突然不想再孤军奋战。
踌躇许久后,清雾未再刻意抵抗。而是放软了身子,枕在霍云霭的肩侧,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年轻的帝王全身骤然一僵。无边喜悦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这是头一次,她不拒绝不抵抗他的接近。
欢喜过后,霍云霭更是珍惜她对他的这番信任。也不再追问她到底如何了,只是紧紧揽着她。想要透过自己的力量与怀抱,让她知晓,他一直都在她身边,让她可以依靠。
“若是你,该怎么办?”女孩儿的声音慢慢响起,带着犹豫和彷徨,“爹爹娘亲还有兄长,他们待我甚好。但是爷爷,又寻我多年。”
之前家人的抵触态度,她已经看出来了。她知道,父母兄长并非不讲情理之人,只不过此事骤然发生,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们才好。
“你不必担心此事。”霍云霭思量过后,斟酌着说道:“他们自会处理好,不会让你担忧。”
这样乖巧的女孩儿,谁会忍心让她难过?
他相信,双方一定会协调妥当。只不过,需要些时间罢了。
“你怎知他们能够处理好?”清雾埋在他的怀里,声音有些发闷,听上去很是无助,“即便是长辈,遇到这般的事情,也是难以应对罢。更何况,我明日里还要去宫中当值,无法从中说和……”
说到此事,她猛地抬起头来,期盼地望着少年帝王,双眸晶亮,“不如你准我几天假罢。让我在家中与亲人们商议一下?”
霍云霭淡淡摇了摇头。
见女孩儿眼神瞬间黯淡了下,他解释道:“其实,你不在的话,他们更好开口。若你在场,为了顾及你的想法,怕是很多事情都不好当面说开。”
听了霍云霭这番解释,清雾再一思量,确实如此,就颔首应了下来。
霍云霭又陪了清雾一会儿,和她说起了方才在花灯街市上的喜悦之事。眼看女孩儿渐渐放下忧虑,眉眼间带上了笑意,少年这才放心了些。眼看时辰不早了,与她道别之后,便悄然离去。
第二日,便是正月十六。
与之前几年的这一日一样,一大早,柳府的众人就都起来了。
清雾收拾停当,去往父母屋里请安。
看到她笑盈盈地出现,柳方毅和何氏显然松了口气。
何氏如往常一般和清雾说了会儿话后,拿出了个荷包,搁到清雾的手里。道:“又年长了一岁。希望囡囡往后还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你啊,说来说去,每年都是这几句。”柳方毅说着,也塞给清雾了个荷包,“爹爹祝咱们清雾往后漂漂亮亮的,嗯,而且能再长得更高一点。”
何氏听了他最后一句,嗔了他一眼,转而对清雾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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