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统领的刀便撞在了这座小山上,战马根本无法停下,于是接着他的身体也撞到了这座小山上。
那座山是铁铸的,撞不动,任何试图去撞的人,都会变成粉末,骑兵统领的刀变成了粉末,他的人变成了粉末,他座下的战马也变成了粉末,带着金属光泽的粉末和血红色的肉粉,在广场上轰的一声散开,混在一起开始散发一股诡异的光泽。
嘈杂而混乱的战场,在这一刻忽然安静了下来,那些正向着平台冲锋的神殿骑兵,拼命地拉动缰绳,那些正在厮杀的执事,愕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望向声音起处。
烟尘渐敛雪复落,不管是什么粉,落在地上与积雪一混,便看不到最初,视线变得清明,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
兽皮在寒风里微微颤抖,就像她颊畔那几缕细细的发丝,她从地上抽出铁棍,望向前方的南海少女。
“唐小棠!”
小渔看着那道身影说道,唇齿间仿佛有火焰在幽冥里燃烧,然后她望向陈皮皮,眼神很深,满是悲伤与愤怒。
唐小棠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如果你再敢这么看着他,那么我一定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小渔声音极为寒冷:“凭什么?”
唐小棠说道:“几年前在桃山就说过,他是我的男人。”
她说的很理所当然,就像陈皮皮先前那般理所当然。
当然,这依然还是书院的理所当然。
他虽然出身道门,拥有最尊贵和天才的血统,她虽然出身魔宗,拥有最邪恶和霸道的血统,但终究他和她都是书院的人。
广场上一片死寂,只有伤者的呻吟和死者同伴的哭泣声。
看着站在一起的陈皮皮和唐小棠,南海少女渐渐平静下来,眼中流露出淡淡的自嘲神情。
“一起赴死的道理在哪里?观主还在桃山上等你。”
她问陈皮皮。
陈皮皮很认真地解释道:“宁缺曾经说过,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是金风,她是玉露。”
小渔微微一怔,有些凄伤说道:“果然好诗。”
陈皮皮看着她微笑说道:“其实……宁缺接下来的说法,更符合我的追求,他说要的就是长长久久,要天长地久。”
“所以?”
“所以今天不能是我们的最后一天。”
“你应该清楚,这是谁的意志。”
“我父亲?我不认为他的意志就一定会得到执行。”
“这是昊天的世界,观主执行的是昊天的意志,没有人能改变。”
“我是他儿子,师兄是他的弟子,我们或者真的没有能力改变他……但我想,这个世界有人能阻止他。”
“谁?”
“宁缺。”
陈皮皮很认真地说道:“那个家伙,就连昊天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说我父亲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宁缺远在长安,他不敢出城,便改变不了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
小渔静静看着他,然后举起自己的右手,神袍的广袖缓缓垂落,露出她光滑白皙的手臂,有些好看。
唐小棠看着陈皮皮说道:“不准看。”
陈皮皮瞪圆双眼说道:“我只是有些震惊,她家的人不是一直都挺黑吗?怎么现在变这么白了?”
不应该说笑话的场合说笑话,那是因为紧张。
小渔举起右臂,西陵神殿骑兵再次准备发起攻势。
陈皮皮说相信宁缺能够改变这一切,其实并不是真的相信,只是习惯性的吹牛,兼替自己朋友抬面子。
他望向叶苏,确认了一个事实。
“师兄,看来你真的得道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能够预知未来。”
“嗯?”
“你刚才说……这是最后一天。”
叶苏微笑说道:“这是我的最后一天。”
陈皮皮说道:“那也必然是我的。”
只看场间局势,唐小棠不会惧怕少女小渔,剑阁弟子们的剑光依然凄厉绝然,应该能够保护他们撤离。
但兄弟二人知道,真的是最后了。
因为今次是观主的意志。
那个男人是他最尊敬的老师,是他的父亲,他们很清楚,那个男人是怎样的强大,怎样的可怕,哪怕对方像他们兄弟二人一样,如今也是雪山气海俱毁的废人,但动念间,亦能颠覆天地。
除了面对夫子,观主永远不会出错,今天出现在宋国的绝对不是只有这些,肯定还有人准备做最后的收割。
气氛先是压抑,然后随着陈皮皮的沉默,和那些伤者的呻吟声,渐渐变得阴森恐怖起来,雪落之势都变缓了些许。
“我们自己,就是道路、真理以及生命。”
叶苏看着场间那些神情惘然痛苦的信徒,缓声说道:“跟随自己行走,必将走出幽暗的河谷,得到最大的喜悦。”
随着这句话,雪落骤疾,宋国都城上空的雪云却裂开了一道缝隙,天光洒落,恰好落在他的身上,替他镀了一层金边。
场间的新教信徒,看着这幕画面,震惊无语,然后纷纷跪倒。
“道路、真理以及生命?”
隔着数座不起眼的建筑,有个小院,隆庆皇子站在院中,负着双手,听着墙外传来的声音,若有所思。
在他身后的地面上堆着数十垛干柴,这些干柴很干,给人很圣洁的感觉,没有一片雪敢落在上面。
这些柴垛燃起的火焰,应该会很高。
……
……
(居然写出来了,真出乎我的意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