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红着眼睛问他何兮还好不好,何兮有没有怎么样,饶是他愿意认错,甚至愿意为此付出法律的代价,可那也不过是后话。
倘若当初他没有出现,那一晚的何兮将会遭遇什么呢?
靳炎疼甜甜,自然是多过疼他,即便他才是母亲亲生的小孩,但人非草木,感情一定会随着相伴的时间而浓厚,甜甜是他一手养大,相比自己与他家人相认时已经30岁,情分自然不同。
靳炎用了很巧妙的一个词——追求。
关于靳甜甜指使别人追求何兮。
如果追求的手段里包括适用下/流手段让这个女孩主动投怀送抱,那也轮不到那个叫连嘉的来大展身手。
靳轩知道这件事是靳甜甜指使的时候,气的把家里的饭桌都掀翻了,他从没为什么事这样跟家里人大动肝火过,如果不是当时有母亲挡那一下,他手里的手机一定砸在靳甜甜的脑袋上。
靳甜甜却把这当成一件小事,还理直气壮的说,我不会让她进我们靳家大门,是你说的只要她像乔唯那样结婚当妈你就会放弃,那我就送她一段路,让她早点当妈,有什么不好!反正那个男的跟她又没感情,大不了她再打掉。一个给别人打过孩子的女人怎么进我们靳家大门!怎么进?
她干的很好,干的很漂亮,因为这件事,何兮终于醒悟,终于连半点接触都不愿意给他,从此各安天命,谁也不拖累谁。
靳甜甜当即跟父母摊牌,说她喜欢靳轩,被靳炎拍着桌子喊胡闹她还是倔强的大喊着只喜欢靳轩。
靳轩为了让她死心,赶快给她安排相亲,她不肯去,他就用连嘉事件威胁她,不想结婚就一起进监狱。
于是,靳家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靳轩微微垂头,礼貌的对父亲说,“我会注意的。”
靳炎又说,“你和那个叫何兮的小姑娘……”
靳轩笑笑说,“我跟何兮的事,我也不想再提,反正没有在一起,现在谈起都是遗憾。”
“没有缘分,空有深情。”靳炎为他感叹。
靳轩没再说话。
或许就像世人一直所认为的,得不到的才能念念不忘,轻易到手的,反而不被珍惜。
他回到房间洗澡换衣服准备睡觉,躺在g上收到女友发来的信息:朋友来我家吃宵夜,你要不要一起来?
靳轩回复:我困了。
女友说:来我家里睡,有卧室。
他想了很久,发过去一句:我们分手吧,我够了。
对方没再回复,他翻身趴在g上,从抽屉里拿出何兮还给他的那条项链,镶满碎钻的小怪兽,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像陨落的星辰,全数落在他手上。
至少,她带过。
※※※
九月下旬,又到了要还钱和交房租的日子。
何兮起g后打开电脑,打开网银页面将钱汇到靳轩的账户,打开自己的网店,看到国内站有两个待发件,国际站也有两件,紧忙去阳台翻找,看看客人订的款式是否有货。
过完春节没多久,她就已经不在批发市场上班,她成了自己店里的客户,晚上去地摊卖便宜货赚钱,白天在家里搞网店。
电脑是房子里原先就有的,宽带也有,她学会了上网,学会了五笔打字,靳轩给她的那些书她全看完了,她就在网上下载盗版的教材看,她还学会了网购和开店,去电子市场买来人生第一架单反相机,拼命的让江南学习怎么用。
因为她才是被拍照的那个。
何年负责姑姑的早饭和午饭,她负责姑姑的晚饭,每天去摆摊之前,先把何来从幼儿园接回来,让他一个人在家待着看电视。
MIO已经换成一家男装店,靳轩言而有信,再也没出现在她的面前过,连他的店铺也一并消失。
过去的九个月,她只见过靳轩两次。
一次是她从他那里把何来接回家,第二天次,是送何在去学校的路上,在公交站附近的匆匆一瞥。
她和江南依旧相爱,即使他知道了她现在的债主是靳轩,她在无奈而慌乱的一/夜,与靳轩亲密相拥一整晚。
他们说好一起赚钱,尽快的把靳轩的债还完,也说好,把靳轩跟姜蓓当作/爱情的小风波,吹过就过。
他们从来不提彼此的难过,就像从不曾伤心过。
她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上这次的还款金额,一万两千元。
这是她与靳轩现在唯一的联系,中间还要隔着一个银行。
她有了相机,就有了许多江南的照片,可是如果不是前几日的相遇,她恐怕快要忘记靳轩的长相,那张熟悉的面孔已经开始在她的记忆里慢慢褪去,唯一鲜活的,是他们分开的那个日光明艳的上午,他在雪白的羽绒被里侧身对自己微笑的嘴角。
那时他特有的靳氏微笑,温柔的像初春午后的太阳,像融化冰雪的微风从他身体里涌出,环绕在看他笑的人身上。
他给她关怀,给她信任,甚至给她成全,他有千般万般的好,让人难以忘记的好,唯独,他的名字不叫江南。
他不是那个跟她一起看过山那边的日出日落的纯净少年,他没给她最初的心动,没给她最初的誓言。
我们一生,也许不会爱上一个人。
但是,却只能跟一个人举案齐眉生死相随,也只能跟这一个人,许诺天荒地老共赴碧落黄泉。
何年告诉她,三个人的感情必然有一个要出局,彻底的出局,不是江南就是靳轩,总不会是她成全靳轩和江南就对了。
今天是周五,江南晚上回来这边住,她打开冰箱看看家里的菜够不够他们吃。
手机突然响起,她小跑回卧室从g头拿起来,看到江南名字,立刻接起。
“兮兮,我下午要回家,我妈急性阑尾炎马上要手术,我就不去你那儿了,你晚上好好吃饭。”
何兮急忙说,“我要跟你一起回去啊!你/妈妈生病了我不能不回去!”
“你别回去了,我爸妈态度又不好,你去了又被欺负。”
“被欺负也要回去啊,以后早晚都要被欺负,现在先适应着嘛,没关系的,我现在换衣服去找你,我们一起回去。”
挂断电话,她飞快的把要发的货准备好,还有快递单,一并写好,背上包包出门,把快递扔到快递站,另外两个国际包裹又要跑一段去邮政发,路上她给何年打电话,让他晚上把何来接走。
等她挤上公交车赶到G大门口时,身上的T恤衫湿了大半,江南从书店里里出来叫她,看到她热的不行,就去买了一瓶冰水。
何兮拍拍包包,说,“我自己带水了,你别老花钱买这些。”
“你带的水又不冰,别中暑了。”他给何兮擦了擦额头的汗,两人又一起坐车去往长途客运站。
一路颠簸,下午四点,他们到达镇医院,江南的母亲就在这里手术。
现在手术已经做完,江南母亲正在休息,江南父亲坐在走廊上凉快,见到江南和何兮,先是一喜,又是一惊。
何兮没理解这一惊从何而来。
他们进病房看江南的母亲,江南跟母亲说几句话,母亲一见到何兮,立马把头转到一边去,何兮说不上话,见到旁边有江南母亲住院前换下来的衣服裤子,还有内/衣内/裤,二话没说,立刻拿起来去水房洗。
县医院的卫生水平很差,小地方的人对这些也没有太多要求,只要能治病就好,她在阳台外面找到晾衣服的绳子,把衣服一件一件搭晾好,回头用沁凉的自来水洗了一把脸,顶着湿漉漉的小脸往病房走。
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串熟悉又意外的说话声,她推着病房的陈旧房门,微风从窗外迎面吹来,穿过她的身体,汇向长长的走廊。
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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