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了!”
木槿抚着楼小眠的墓碑,耳边似又听到了他温和低弱的声音。
“我也看到了,楼大哥。”木槿轻轻答他,“这地方挺安静,楼大哥可以心无旁鹜弹琴品茶,看成群的牛羊从雪白的帐篷间走过,看你的族人穿着艳.丽的衣裳载歌载舞,从此再没有那许多的放不开和逼不得已,你会不会笑得轻松些?”
侧耳静听,唯有风过碧草,沙沙的细响如一缕缕的叹息交汇,绵绵自耳畔飘过。
再听不到楼小眠眉眼清寂,隐忍而深情地低唤一声“木槿”,或“小今”。
手间的石碑那么冷,正如楼小眠冰凉的手。但他握着她时,那手掌总是那样柔软,莫名地让人安心。
颊间正被风吹得凉湿时,顾湃怀里的小朗醒了,呜呜两声,然后放声大哭,倒也宏亮清脆。
经了这些日子的锻炼,目前跟着木槿的四名粗犷近卫已能稳妥地抱着小家伙们纵马驰骋,甚至穿过大漠和荒山,来到了遥远的北狄王都。
小朗没姐姐乖巧,且有些挑人,特别刚睡醒时,脾气一般都不怎么好。木槿归结于小朗承继了父亲的傲娇;而小晴听话自然是像她了。
听得小朗哭泣,木槿忙转过身来,将他抱入怀中抚.慰。
这时,那边忽有人失声叫道:“笑薇!”
木槿抬眼,正见不远处那北狄男子正仓皇地向她奔来,身后正跟着郑仓和几名随侍。
虽然郑仓早已和她说好,将带居峌王前来相见;虽然她认为这个所谓的父亲和她实在没什么关系,可看他疾步奔来,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揪,
居峌王不过四十出头年纪,个子不算高,眉眼间有种天然的文雅秀致,并不像寻常北狄人那般高大威猛。此刻他神情恍惚,愈见得清弱异常,让人实在难以把他和雷霆手段吞并闵西狄人、并将大吴多少地方化作人间地狱的强势狄王联系在一起。
据说他自幼病弱,被父母百般娇养,少年时便出了名的优柔寡断。谯明山之败后,他性情大变,手段刚硬狠辣,计谋百出,遂得一统北狄,直至挥军南下,将大吴北方大.片土地卷入战火……
如今,他失态大叫的“笑薇”……是谁?
居峌王却已又颤声唤道:“笑薇!”
木槿匆忙拭去颊上泪痕,凝定心神看向来人,“谁是笑薇?”
居峌王已冲到她面前,脸色白得厉害,嘴唇哆嗦了片刻,才道:“笑薇,金笑薇,孤的金妃……”
竟是相当纯.熟的中原口音。
木槿已一恍惚,“哦,原来……她叫金笑薇。”
居峌王仔细地打量着她,终于失魂落魄地退了一步,“你不是笑薇。”
不是笑薇,不是他的笑薇……
可最后一次见到的笑薇,岂不活脱脱就是方才这女子的模样?
年龄,容貌,神情,甚至怀中的娇儿……几乎一模一样。
当年,他四面皆敌,处处受人制肘,听闻金妃辗转传来产女的消息,却直到孩子满月,才能瞒过权臣耳目,悄悄前去探望。
她便是这样抱着孩儿立于春草茵茵间,本来丰润的身躯因为接二连三的变故变得单薄瘦削。那样刚硬要强的性子,却在看到他时潸然泪落。
将襁褓送入他臂腕,她幽幽道:“看看小今吧!金家已朝不保夕,但我希望能保住我们的孩儿。”
他将孩儿抱在怀中,觉得那小小婴儿轻若无物,令他忍不住将她抱得紧些,更紧些。
他向笑薇许诺:“笑薇,再忍耐一阵。等时局稍稍平定,孤必定接你们回来。”
金笑薇捉紧他袖子,低着头无声抽泣,却道:“好,我们等你。”
她撩.开婴儿袖子,露出臂腕上的蝴蝶胎记,“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保不住自己,也会想法将小今送走。夫君需记得将她带回去。若日久形容改变,也可以凭这臂膀上的蝴蝶胎计相认……”
他忍不住将妻女一起紧抱于怀中
,颤抖却有力地发誓:“不会。最多三五个月,我们便能团聚了……”
后来……
根本没有三五个月,才两个多月,他便又见到金笑薇了。
只剩了半具骨架,却还留着一口气的金笑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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