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尊贵的皇室宗亲,皇上情同手足的堂兄,却犯了谋逆大罪。
若说他最初是被人利用,但他在骑虎难下的犹豫后,最终还是选择了顺势起兵,意图逐杀许思颜。
面对奉旨前来的兵部侍郎吴为的游说和警告,他虽应下,却始终没有真正采取行动对付卫白川,方才给了卫白川起兵的机会禾。
禁卫军诸校尉揣度皇上之意,应该是打算给许从悦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才好留他一条性命,故而迟迟不曾动手,再不料居然会等来北狄的入侵和广平侯的反叛,更不料许从悦没有对卫白川动手,却拼死对上了广平侯妲。
他的身份,无疑还是该被千刀万剐的叛王;
但至少此时,苏世柏、苏落之父子已无杀他之念。
苏落之乃苏家独子,得他冒死救下一条性命,着实感激不尽,遂劝他留于军中,伺机立功,待他们父子回朝之际再一起保奏,再加上皇上与他那么多年的兄弟情谊,或许能赦免其罪。
但许从悦一口拒绝。
他淡淡道:“我若继续带兵,只会令皇上更加疑心。已经反过一回,谁又能保证我不能趁乱再反一回?”
苏落之语塞。
连苏世柏也犹豫起来。
许从悦的态度着实暧昧得可疑,没去对付卫白川,却救了苏落之,谁敢保证他不是别有居心?
最终,许从悦将剩余的府兵交给苏落之编入军中,自己随禁卫军回京,——以罪臣的身份,素衣披发,锁镣加身,入朝受审。
苏落之很不放心,亲自嘱托了吴为和几名校尉沿路照应,又与父亲分别写了奏表与军情急报一起送上朝廷,却是求皇上对许从悦网开一面。
只要先保住他一条性命,眼前瞬息万变的战争漩涡里,一切皆有可能。
-----------许家人的共性:有时优柔寡断但关键时刻不失血性--------------
他们的奏表乃是紧急专递,一路在各处驿站更换最好的马往京中飞传,自然比许从悦早了两日到京。
许思颜将那奏表带回瑶光殿,递给木槿看,笑得甚是苦涩,“木槿,我怎么觉得我这位堂兄越来越陌生了?你也曾自承是他生死之交,你可看得明白他想做什么?”
木槿听他话语间既有恼恨,又有伤感,遂拿过奏表看了,思忖片刻,居然点头道:“看得明白。”
许思颜挑眉,“愿闻其详!”
木槿道:“他虽是被迫起兵,但的确有过弑君夺位之念,所以后来才会领兵追杀皇上,并与慕容氏牵扯不清;可他到底是许家的人,这天下到底是许家的天下,他再怎么想着借助慕容氏成全自己的私欲,也不愿慕容氏引狼入室,把大吴江山交到异族人的手中。即便慕容氏最后打算把他推上皇位,他都不愿背负这样的骂名。”
她将手中折子一撕两半,唇角微微勾起,“许从悦……这是打算用自己的性命来与慕容氏划清界限,表明他与广平侯的通敌外邦出卖家国的行径无关。他到底是个爱惜声名的人,他到底……是不折不扣的许家子孙!”
“许家子孙……”
许思颜苦笑,端起茶盏又放下,疲惫地叹道,“于是,我该为他是许家子孙便放过他?若非他一念私欲,这大吴江山……怎会如此遍地烽火,四处血腥?”
木槿道:“若论他的罪行,的确该死。便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只是若他该处死,德寿宫那位,不是更该诛灭九族?”
许思颜默然。
木槿探手摸.他眉眼。
眉峰簇于指尖,似怎么也抚不平,不复往日的沉静平和。
她柔声道:“近日朝中诸事烦难,是不是很累?”
“不累。”
许思颜把她的手捉住,轻纳于自己掌心,“每日回来瞧见你,想着用不了多久,便能见到我们的孩儿,我便开心得很,哪里会累?”
木槿仰头,莹洁面庞笑意微微,如飘浮着一层浅淡月光,“便是累,也不用瞒我。我知道都会过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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