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时,郁新也品出其中的味道了。确实如徐钦所说,这是个极好的法子。作为帝国的大财务,他很清楚国库的难处,如果万事平稳有序,那这个家真不难当,难就难在这么大的一个帝国,说不准哪天就有什么大事发生:战争、天灾,那才是愁死他们这些当家人的事。有了这么一个好东西,如果形成常例,稍稍付一点点利息,关键时刻绝对是能救命的。
“郁卿,你以为如何?”朱元璋稍微思考了一下,并未直接表态,而是转头问起了郁新的意见。
“回陛下,臣以为发行债券之事可行。不过此前臣也向陛下禀报过,如今钞法败坏,极大地影响了岁入,照此发展,明年恐怕也很难筹措出这笔军费。”郁新的言下之意就是:不解决宝钞贬值的问题,户部就打死不拿钱,甭管你用借的法子也好还是其他法子也好,总之就是没有,今年没有,明年也没有,至于后年,那就得到时候再说了。
其实国库里真的没钱么?当然不是的,洪武年间,虽然国家的开支惊人,经过了长时间的动乱之后,国民经济也还未完全恢复,总体上又实施的是轻徭薄赋的政策导向。不过由于洪武大帝的高压反腐等政策,整个国家机器的运转效率极高,自然不会出现嘉靖之后的那种财政窘困的局面。国库目前的实际存留,如果全部折算成白银的话,一两百万的现金结余还是有的。
不过郁新也有他的难处,整个二十六年,全国范围内都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灾害,也没有大规模的用兵,可谓是难得的风调雨顺,可绝不可能年年如此。万一什么时候出了篓子,急需用钱,他拿不出来,那非但他郁新吃不了兜着走,恐怕对国家的伤害也是极大的。所以在朱元璋透露出,徐钦也许会有办法解决宝钞问题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即使背上骂名,也得在这件事上一口咬住不放。
天见可怜,朱元璋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其实并未真的一定要徐钦解决这个大问题。没想到到了郁新这儿,就成了一个必须让徐大少跳的坑了。
“那徐卿可有什么法子?总不能一直靠借,这个债券维持吧?”朱元璋其实心里门儿清,作为中华上下两千年几百个皇帝当中的劳模,他虽知道国库的大致情况,却也能理解郁新的忧虑。所以这锅还是只能甩给徐钦,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呗,实在不行了,是煮是烤的再说。
“关于宝钞之事,确实是一件大事,臣也有一些想法。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才想到用债券之法先应付当前的局面。”
好在徐钦本就对纸币发行的事情有了个大致的计划框架,因此谈到此事也并非一筹莫展。只不过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郁新就是个属王八的,咬住了就不松嘴,很明显是把自己当成小叮当和冤大头了。
只是这种事,徐钦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也算是一心为国,而不是有意针对他,要与他为难。面对这种情况,徐钦也不好真的直接怼死他。
“哦?小公爷真有良策?”郁新一听,也是极为感兴趣。
作为明初的第一财神,他在财政方面的能力和嗅觉可谓是天纵奇才,虽然不能清晰地理出大规模发行纸币的巨大好处,却也能掌握个四五成。就是这四五成,也都足以让他感到恐怖,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代价也想搞好这件事的程度。
“陛下,郁尚书,你们想过没有,自宋之交子以来,为何纸钞频频发行,却无一不败坏?”徐钦向两人挨个微微一礼之后,突然抛出了这个问题。
朱元璋对此表示有些迷茫,毕竟人家日理万机,顺便还得生孩子,哪有时间来思考这些已经偏向于哲学的问题?
而郁新自然是思考过的,只不过结果有些令人伤感,而且他虽是朱元璋的嫡系,可毕竟还是顾忌着君臣有别。再有一些事,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也确实不好说,只得表情怪异地保持着沉默。
“事实上,这个问题很简单,很多看似复杂的事情,只要抓住了本质,那便能轻易的理清脉络。纸钞纸钞,就本质而言,不过就是一张印了字花的纸而已。它之所以能用来买东西,根本原因在于,这张带有特殊字花的纸,能换成银钱、铜钱。而再进一步,为什么银钱、铜钱能用来买东西呢?除了朝廷的规矩之外,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本身是有价值的。就好比现如今,朝廷不许民间通行金银,然而却屡禁不绝,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拿在手里,哪怕朝廷不认,其他人也是会认的。”徐钦用通俗的方式,将一般等价物的概念说给他们听,朱元璋和郁新在一旁听着也是频频点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