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认得他们,是因为恨别馆有大多数可能造访的贵客的画像,以防冲撞了贵人,奴婢闲暇之余也都看过,故而刚刚两位上船之时,就认出他们来了。”关雎一边说着,一边也给他把茶水续上。
“确实是他们,朝堂就如同战场一般,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徐钦也直接回答到,反正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算泄露出去也无伤大雅。另外,或许这也是个试探的机会?
“以前都听说文武相轻,可到小公爷这儿,就是文武双收了。”关雎掩嘴轻笑道。
“什么文武双收?这两个可是二品六部之长,我现在可没本事收了他们,今日不过是大家各取所需而已。”徐钦也不隐瞒,直接说道。
“哦,原来说瞧上未来的驸马爷的高枝了。”关雎继续玩笑道。不过这反应也是极为快速和精准,竟马上就能猜到那两位的目的。
不过她能这样直言不讳,倒是让徐钦安心了不少,这种问心无愧的姿态可不好伪装。从这一点来看,她应该不太可能是朝中政敌或者是潜在政敌布下的饵,否则她绝对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谈论这种话题。再加上之前她提醒自己关于曹铭的事情,基本可以排除是有某个文官在她背后指使的可能性了。
“你这样说也对,目前看起来,我这未来夫人的名头,或许比我父亲的名头好使。”对此徐钦也不多说,计划扳倒朱允炆这种事,作为目前他心里最大的秘密之一,就连自家老爹都没说,自然更不可能跟这位黑白未明的女子说起。
“如此看来,不仅仅是文武相轻,恐怕就是文官里面,相轻的也不在少数。”
“当然,这朝廷上,有人喊高调,有人做事,有人希望这么做,有人希望那样做,各自也都想照看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算大家都没有任何私心,也不可能一条心。”
“所以,您也不喜欢那些喊高调的人咯?”这个时候的关雎,其实更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模样,聪慧中带着些俏皮。
“诶,说来这源头还是姑娘呢,你可记得元宵灯会的那位黄公子?”徐钦轻叹一口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到。
“哪,哦,怎么?”关雎当然也很快就想起那个自取其辱的黄公子了,毕竟这种乡下来的傻帽,确实叫人印象深刻。
“对,他虽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可正好就跟某个小肚鸡肠的‘喊高调’是亲戚,我那次收拾了他们一顿,‘喊高调’可没他自己喊的那么大度。”徐钦笑着说完,轻轻饮了一口热茶。
“黄公子?难道是,黄寺卿?”这也没什么难猜的,毕竟姓氏在那摆着,结合能让徐钦头疼,以及“喊高调”的特征,其实也不难猜测。
徐钦没有在说什么,只是轻皱眉头,微微点了点头。
“这,这会不会…”关雎果然有点慌,既然研究过朝堂人物,哪能不知道这位黄先生极有可能是未来帝师,是储君最信任的臣子之一?
“他是老师,我不也是姐夫么?况且要动我中山王府,凭他一个耍嘴皮子的还差得远。叫他们能说会道,迟早把他们爷儿两打发到蒙古去给蛮子上课!”徐钦这话说得颇有气势,表面上是安慰她的玩笑,其实也算是他的真正计划了。
二人又再闲聊了几句,徐钦便找了个借口将她送回了恨别馆,自己也打道回了王府。
静下来,细想今日的收获和感悟,朝堂之波诡云谲,于他也是有了更深层次的体会。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此话可谓至理,人是思想最复杂的生物,也是进攻欲最强的生物,非但对其他生物凶残,对待起自己的同类更是如此。利益诉求、姻亲关系、地域出身、三观态度等等形形色色的原因,都导致了山头派系的产生。所以要消除结党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朱元璋身上,少说也背上了上万大明官员的性命也不行。
照目前的局势而言,茹瑺、翟善等人,显然是已经被逼得有些急了。
对方虽只是以黄子澄这个小九卿为首,按理来说,即使是因为京师里面科举官更多,双方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的局面。然而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朱大老板已经年近古稀,指不定哪天就驭龙宾天。到时候他们这些与储君没有特殊关系的遗臣,又和储君亲信乃至储君本人政见不合的家伙,恐怕能卷铺盖卷滚蛋就不错了。然而两人都才三四十岁,正是满腔热血,大展拳脚的年华,岂能束手待毙?
另一方面,估计那一派也是卯足了劲将茹瑺等人从朱允炆身边隔离开。不管怎么说,这朝堂上一个萝卜一个坑,上面的萝卜不挪窝,下面的肯定上不去。暗中较劲肯定是免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