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风凉凉吹进袍袖,眼前身后尽是熙攘的人潮。
怀中人的抵触不安毫不掩饰,但掌心触及的地方一片温软,李渭看着眼前许久不曾见到的人,手指微动,轻轻挠了挠沈薏环的腰处。
身后是弟弟和阿园,旁边还站着刚刚偶遇的那位王公子,沈薏环被他这么搂着,感觉格外不自在,正要将李渭推开,他已经松开了揽着她的手,但仍将她往自己身侧带。
后面几人一一向他问礼,李渭也没怎么理,他一向是随着自己心意来,也不是什么面善好说话的人,只是定远侯府势大,旁人也不愿正面得罪于他。
可毕竟李渭自身不过只是三品将军,京中官场水深,总有些人有着比侯府更深厚的背景。
方才偶遇沈薏环一行人的那位王公子,名唤王玦,正是朝中安国公的小公子。这安国公已经在府中颐养天年,独子王玦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谈吐得体,颇受陛下喜爱,待日后继承了安国公的爵位,前途也算是一片光明。
沈薏环其实认识王玦。
在她嫁给李渭之前。
这位身上承袭着爵位的王公子曾少年慕艾,心仪沈薏环多年,还曾亲自与沈庆辉提过,想要纳沈薏环为贵妾,气得沈庆辉好几日都食不下咽。后来陛下亲自赐婚,将她指婚李渭,王玦去定远侯府的大门外闹了好几天,最后被在家养老的安国公亲自拎了回家。
他自认为李渭夺人所爱,强插进来搅扰了他的好姻缘,打那以后,他每每看到李渭那副装模作样的恼人劲儿就觉得来气,如今对沈薏环虽仍有念想,却也只是些不甘心的执念了。
方才李渭旁若无人的搂住沈薏环,这会又在他面前摆起架子来,王玦心中更是不爽快。
“将军和夫人倒真是恩爱。”初见沈薏环时的局促和紧张已经消散,一想到她已经嫁了人,王玦心中就越发堵得慌。
这阵子李渭跟沈薏环这点子家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王玦这般说着话,实则还是讽刺李渭人前装模作样,他顺势看了看沈薏环,仍是有些移不开眼。
听他这般说,沈薏环也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跟李渭之间那些个理不清楚的纠葛,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回来,走到许知园的旁边。
她其实心中有些烦躁。
乍见王玦的时候,沈薏环心中知道自己容易被人传闲话,本就不想与他纠缠,可偏偏事不遂人愿,她不仅没法脱身,还又被李渭堵在了这里。
这会人多眼杂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识得她,便是不认识她,也定有人能认得杵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李渭。
她目光有些发散,落在李渭眼中,只看得到她盯着旁边摊位上摆着的那盏走马灯,想起方才遇见她时,她跟许知园一边看着这盏灯,一边说话。
她眼中笑意盈盈,是他许久不曾见过的开心模样,他甚至不忍心惊扰了她。
李渭提步走到沈薏环身后,也看着灯,蓦地开口问她,“喜欢这灯?”
他的声音骤然从身后极近的地方传来,沈薏环正出神,正被他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回了一句,“喜欢。”
又像是刚回了神一样,重复道:“不喜欢——”
“这灯如何能得?”李渭看向一旁蹲在地上的老者,径直开口问道。
“给这灯起个名,我觉得好,就送了。”老者掀起眼皮,微微仰头打量了李渭一眼,便又专注的端详那盏缓缓转动着灯轴的走马灯。
李渭就这么一打眼,就看到灯璧上,每一面的均有不同,可画风相近,着色和运笔的风格都很相似,几幅画依次画着飞天美人,桂宫玉兔,最后一面上,那美人置身寂寂华宫,抱着怀中玉兔垂泪。
“碧海青天。”他信口对这老者说道。
老者有些愣神,片刻后,将这精美的走马灯推到李渭身前,“这灯虽是我做的,可画却是我亡妻生前留下的,往日里她最喜欢的便是那两句诗,您既是点到,就算是有缘了,这灯便送您了。”
李渭接过灯,抬高了看了看,塞到了沈薏环手中。他瞧不出这东西有什么好的,不过她喜欢那就给她拿着图个新鲜吧。
这会夜色已深,街上繁华渐歇。
“晚了,回府吧。”没给沈薏环反应的功夫,李渭牵住她的手,转身便要走。
“环儿!你还没陪我逛完呢!”许知园不舍的出言留她,长街上虽然人少了一些,可她许久没跟沈薏环一同逛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被李渭打断,急急的结束,她很是不舍。
沈薏环一手提着那盏灯,一手被李渭握在手中,她看看脸上满是不情愿的许知园,站在原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回绝李渭:
“将军,妾还想再看看,您先回府吧。”
“沈府离这里也不算远,阿姐逛完,直接随我回家便是,将军尽可放心。”
沈薏环话音刚落下,旁边像是看戏的几人也终是回神来,沈逸澄护着姐姐,想要遂了姐姐的心意,也出言帮着对李渭说道。
李渭有些意外。
自来他说的话,她就没有不听的,如今他说十句,她有九句半都与他作对。
沈薏环这会也不觉得心虚了,如今她都要和离了,做自己的主,顶多别人讲讲闲话罢了,她可是实打实开心了,旁人作何想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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