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每个生命都是在被期待下降生的,也并不是每个生命,都愿意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一团漆黑、爬满蛆虫的腐肉就这样质问它的父母。
“既然你们不期待,为什么要生下我?又不是我求你们把我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它的父亲给它重重一巴掌,它的母亲将它提起来仍出门。
从此腐肉没有了家。
腐肉独自爬啊爬,爬啊爬,爬到学会将身上的臭味掩盖,爬到能将令人作呕的蛆虫隐藏。
有一天,它看到了一只美丽的花。
这朵花叫住了它,“嘿,你好啊!”
“你在叫我?”腐肉不可置信地问。
“是啊,我就是在叫你,我们做朋友吧。”
美丽的花摆了摆它的枝叶,翠绿的叶衬得花瓣是那样的红。
腐肉忽然觉得这朵花好漂亮,是世界上最最漂亮的花。
“好啊!”腐肉高兴道,留在了花身边。
可是没多久腐肉就不开心了,因为花太漂亮,总是有很多的朋友。
哪怕花反复的说腐肉独一无二,腐肉也不开心。
腐肉看了看自己漆黑身躯,又看了看花下面的漆黑土壤。
于是腐肉悄悄的,悄悄的围在了花的一圈,隔绝其他人来的路。
“你在做什么?”花有些好奇。
“我在做你的土壤,这样你的身边只有我。”
腐肉吭哧吭哧地缩小范围,它怕花不愿意,没有立刻将花紧紧围住,而是先围得很大,然后一点点缩小。
果然花只是抖了抖漂亮的花瓣,没有拒绝。
一天天过去,腐肉不断收缩,终于全部替换掉花的土壤。
漆黑的、溃烂的腐肉小心翼翼用身体滋养着花,期待花能够变得越来越漂亮。
然而,花的叶子开始萎缩,花瓣开始凋零,就连每天凌晨凝结出来的香甜露珠也变得苦涩。
“花~花~你怎么了?”腐肉焦急的问。
“啊……我没事。”花虚弱道,努力想要抖一抖花瓣,可惜动作已经非常微弱。
腐肉越发担心,载着花爬,去找花匠看看花到底怎么回事。
它找到城中最厉害的花匠,花匠只看了一眼就让它走开。
“不用看了,快死了。”
“为什么啊?花之前还好好的。”腐肉缠着花匠问。
花匠奇怪地看向腐肉,理所当然地说。
“花只有在土壤里才能活,在腐肉里当然会死啦。”
腐肉沉默地载着花爬回去。
然后腐肉舍不得地将花埋回土壤里。
重新回到土壤的花果然开始恢复活力。
腐肉远远的躲在一旁,哪怕它身上的臭味变得难以掩盖,丑陋的蛆虫也爬满它的全身,但它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开心。】
罗医生看完顾淮写的小故事,好奇地问:“为什么腐肉不留在花的身边呢?只要不替换土壤,就可以继续和花在一起啊?”
“毕竟它是一个藏满蛆虫的发臭腐肉啊……实在是难以忍受……难以忍受……”
顾淮脸上温柔的笑如同假面,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也没说出难以忍受什么。
罗医生望向紧闭的病房门,忽然想起曾经治疗顾淮时的这个片段。
“罗医生,怎么办?”其他医生的询问唤回了罗医生的思绪。
毕竟是左语属不顾阻拦自愿和发病的患者呆在一起,他们也没办法。
“别动,我先去联系病人家属。”罗医生阻止护工撞门的动作,转身急匆匆地离开,嘴里嘟囔着:“也许会有意外的效果。”
剩余的医生和护工们面面相窥,只得留人看守后离开。
病房中,顾淮将左语拖进来后就按到门边的墙角,拉开的她的羽绒服拉链贴近,将拥抱变得更加紧密。
左语被挤在狭窄的三角区域,后背式冰冷的墙,身前是体温同样偏低的顾淮,冻得不禁微微发抖。
并且顾淮像藤蔓似得,双臂从她的腋下向后环住,使她双脚离地,而她的腿也被顾淮紧紧勾住。
左语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揉搓挤扁的毛绒玩具,被顾淮任性的往怀里勒紧。
她想要出声安抚。“阿淮……你……”
“嘘——别说话。”顾淮低声打断道,继续收紧力道。
可左语实在忍不住疼,不光觉得喘不过气,甚至肋骨好像都要被顾淮勒断了。
“疼,轻一点。”她乞求道。
顾淮终于停下力道,左语趁机呼吸。
此时两个人的姿势很奇怪,左语完完全全的被顾淮罩在墙角,她踩着顾淮的脚背,头顶能感受到顾淮的呼吸,而她的四肢也被顾淮紧紧箍住动弹不得,耳旁满是顾淮有力的心跳声。
怦~怦~怦~
狭窄的空间不免任何声音都好似放大,左语觉得顾淮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好像体温也在升高。
左语晕乎乎地想,顾淮到底在做什么呢?
很快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硬着头皮试探说道:“阿淮,好像走啦。”
眼前亮了一下,是顾淮转头看眼便快速回过头。
“没走。”
得到猜测中的回答,左语鼻子发酸。
原来顾淮是在保护她。
“真的走啦,我看到了。”左语用很低的气声说。
顾淮同样压低声音小心道:“你不要上当,他们都很会藏。”
“好吧,那我们等一会再看。”左语轻哄道。
顾淮应了一声,两人不再说话。
左语随着顾淮体温的升高已经不再觉得冷,而病房本就有暖气,她还穿着羽绒服,渐渐又热得有些发困。
迷迷糊糊间左语感觉自己被顾淮抱到床上。
她闭着眼主动环住顾淮的腰,“阿淮……”
“你终于来了。”顾淮叹了口气。
“哼,你还问,想让我来还拉黑我。”左语调整姿势舒服地枕到顾淮肩膀上。
她在柴州的那一个月别的习惯没养成,睡觉的时候要是没有顾淮抱着她现在都睡不香了。
顾淮好似没有听到左语的抱怨,转而道:“我看不见你。”
“嗯?”左语睁开眼,望向顾淮瘦了很多的侧脸。
“我以前的幻觉里,没有你。”顾淮收紧胳膊,如今幻觉已经真实到顾淮难以分清,可他一直没办法在幻觉里看到左语。
左语一愣,抬手掰过顾淮的脸与他对视。
“阿淮,我是真的。”
“嗯。”顾淮眼底含笑,小心翼翼地靠近用鼻尖摩擦左语的鼻梁。
左语看着顾淮的眼睫放大,眸中的情绪温柔如水,动作是无比的珍惜。
她一张嘴,仰头用力咬住顾淮的鼻梁。
“嘶……”顾淮疼得吸气,却没有躲开,抖动的睫毛下眼神变深。
左语的舌尖尝到血腥味才松口,满意地问:“你的幻觉也会咬……啊……”
她说到一半眼前天旋地转,被顾淮扑到床上,心里反而放松下来。
这才对嘛,她还以为顾淮住院后转性了呢。
不过顾淮只是将脸埋在左语的颈窝就停下,左语疑惑时听他无奈地闷声道:“有监控。”
左语这才看到墙角亮着红点点摄像头,脸上开始发热。
她干巴巴地说:“那……那就躺一会吧,听罗医生说你失眠。”
“好。”顾淮顺从地调整姿势抱好左语,闭上眼睛。
左语郁闷地抿唇,怎么这么听话,她还有好多话想说呢。
可她看到顾淮脸上的疲惫又不忍叫醒,顾淮真的瘦了很多,脸颊有软肉撑着才没有凹陷的吓人,眼下淡淡的乌青,刚才睁眼时也满是血丝。
左语身上还很疼,在顾淮的怀里蹭了蹭,熟悉的怀抱唤起她的倦意,想着有什么事等顾淮睡醒再说吧,反正已经找到顾淮了。
她的鼻息间满是顾淮身上淡淡的药味,夹杂着一贯的清冷气息,却并不难闻,甚至催眠效果更好。
不知不觉她竟然陷入梦乡,梦回小时候生病被母亲送到诊所打点滴,她也是这样安心,期待睡一觉所有病痛都不见了。
顾淮听到左语呼吸变得均匀,睁开全无困意的眼端详她。
片刻后顾淮撑起身,伸手挑开左语的卫衣,露出雪白腰腹上的痕迹。
他不禁露出痛苦的神色。
左语以为只要忍痛就好了,却不知自己的样子有多么狼狈。
脖颈上勒痕严重,脸上也在混乱间轻微磕碰,而她衣服掩盖的身上更是布满纵横的青紫淤伤。
左语醒来时已经深夜,想起是来找顾淮,可漆黑的屋内寂静一片,并没有其他人。
她掀开被子起床,摸索到门边找到灯,短暂的晃眼后看清果然是顾淮的病房。
只是不知顾淮去了哪里。
左语出门遇到护士,将她领到罗医生的办公室。
她等了一会后罗医生和王之美回来。
“我们走吧。”王之美对左语招手道。
左语连忙跟过去,“阿淮呢。”
“不用担心,已经换了新药,这个时间应该睡着了吧。”王之美顿了顿,继续道:“以后你不要过来了。”
左语闻言停住脚步,“为什么?”
“是顾淮的意思,这次太冒险了,顾淮自己都无法保证不伤害你,你居然还敢靠近,现在顾淮已经转到了封闭区,不许任何人探望,也不单是针对你。”
王之美叹了口气,伸手去拉左语。
“我送你回去,既然你们已经分手,你就当顾淮死了。”
左语反过来握住王之美的手,“我想过了,刚刚等你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要接顾淮回家。”
王之美不禁露出诧异的神色,“你何必呢,而且顾淮不会同意,他就是因为控制不住自己才来住院的。”
“太快了……恶化的太快了。”左语难过地说,虽然上午只是和顾淮短暂接触,但她能看出顾淮比没吃药时状态还差,这才过去多久。
“今天是意外而已,如果你赶在顾淮没发病的时候来就会发现他已经好很多了。”王之美并不赞同,甚至有点想笑,怪不得顾淮拒绝她去找左语,只是这样左语就心疼了,那顾淮还怎么治疗。
左语因王之美如此轻描淡写不禁升起茫然,怎么所有人都一副很正常的态度。
这时下班的罗医生已经换下白大褂,在走廊遇到两人问道:“怎么还没走?”
“罗医生,恐怕要耽误您一段时间,麻烦您讲一下顾淮的治疗情况。”王之美转头对左语道:“我不会拦你,有人愿意接手麻烦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过你还是了解清楚后再做决定吧。”
左语不明所以地同王之美一起和罗医生回办公室。
罗医生找病历时先自我介绍道:“对了,左小姐,我是顾淮的第三任主治医生,之前已经有两任医生……离职了。”
提起之前的两任医生,罗医生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拿出顾淮的病历向左语介绍。
“医院收治的很多病人并不愿意来医院治疗,被家属强行送过来。顾淮则不同,他是独自来到医院,我记得那天我遇到过他,一个人在医院里逛,我把他当成为家属提前了解医院的人,还给他介绍了护士带着参观。
下午我听护士说他来看病挂号还以为是玩笑,没多久警察就来了医院……
是给顾淮看病的医生报警了。”
罗医生手指按在病历上点了点,似是对那名资历高的老医生所犯的错误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第一任医生对顾淮进行诊断时,对他的病情产生了疑惑。
在医生询问问题时都要求患者按照第一印象真实回答,顾淮却每次都要思索一会。
“不好意思,我曾经对自己做过训练,会下意识说出正常答案,现在我自己已经有点分不清哪个才是我的真实想法了。”
虽然顾淮如此解释,但医生心里更加疑惑。
直至顾淮坦白十三岁曾杀过人,并在医生的追问下对杀人的详细过程进行描述,医生怀疑顾淮是想借由精神疾病逃罪,或者因杀人的自责幻想自己是精神病人,所以医生便找理由将顾淮关进房间后报警。
罗医生说到这里顿了顿,发现左语并无任何惊讶神色,只是双手搅在一起透露出紧张的心情。
罗医生继续道:“不过警方调查显示顾淮口述的死者查无此人……”
既然顾淮都来精神病院了,警方认为是他病后的幻觉,只有那名医生坚称顾淮描述的细节不可能单纯幻想出来,一定有事实依据,最终医院只好让那名医生暂时休假。
有了报警的意外,第二任医生接手顾淮后对他进行保守的住院治疗,了解到顾淮有同住在医院的母亲,经过详细诊断确诊他为遗传性精神分裂。
这类疾病哪怕是遗传性原因也会是经过刺激才发病,只是比常人更容易发病而已。
找到发病原因才能够更好的控制病情,不然达到临床治愈也容易再受刺激导致病情反复。
不过在寻找发病原因时遇到了瓶颈,顾淮记忆中发病那天没有任何异常,也不认为自己受到了刺激。
“发病那天……我也在,的确没什么异常。”左语突然开口。
罗医生点点头,“顾淮说过,当时的医生经过商量决定对顾淮进行催眠唤醒记忆,可惜失败了,还伤害了主治医生。”
旁边坐着的王之美听到这里头疼的抬手按揉额头,“那时我得到消息赶过来,顾淮和我商量出院,他从小就对医院不相信,难得愿意来看病,我问过医生后没同意出院,顾淮就……不相信我了。”
在顾淮住院之初被他写上的家属王之美有权阻止顾淮出院,从那以后顾淮就开始拒绝探视,并且也不再毫无保留的配合治疗。
顾淮的不配合并不明显,他本就有能力伪装成正常人,只是让人感觉他在不断好转,获得更自由的活动机会,去接触其他病人。
一开始谁也没注意到顾淮的异常,直至有一个病人出院后又复发被送进来,医院才发现顾淮自己偷偷停药,把药拿给同类病人做实验。
吓得院方连夜找顾淮彻谈厉害后将他暂时转到了封闭区。
罗医生忍不住叹气,“虽然没出大事,但是为了警告顾淮,医院就将他转到了封闭区。”
病例翻到这里,上面的文字忽然变得凌乱。
左语之前都只能勉强分辨病历上的字,从这里开始已经全然看不懂了,她又翻了好多页才看到字迹重新规整,只是署名也换成了罗医生。
“转到封闭区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罗医生坦然承认,“这彻底激发了顾淮的抵触情绪,也第一次出现发病外的攻击性,照顾他的三名护工先后受不了压力离职,而当时的主治医生如今还在第三院进行心理治疗。”
罗医生没有细说导致上任医生的离职细节,不过从混乱的纪录看其他人也很难身临其境般地说明。
最终顾淮轮到了罗医生接手,而罗医生吸取前两名医生的经验,改变策略以顾淮的意见为主进行沟通治疗。
“左小姐你白天看到我们控制患者的过程觉得受不了,但这都是顾淮自己要求的,与其说他在这里接受治疗,更像是他自愿关在这里。
顾淮自己回忆说,发病时觉得已经不是自己了,像理智和疯狂不断拉扯神经,以为自己很冷静,但事后回想才能意识到不对。
现在病情他的已经初步稳定,如果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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