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宫中设宴招待镇北王,朝中三品以上重臣和翎王、宣王皆作陪,唯独三皇子因有伤在身没能到场。
不过皇上也并不惯着他,至少当着镇北王的面,该做的表态还是要做的。
“楚玄弈,立刻带人去晋郡王府,把天胤带进宫给镇北王赔罪。”
“臣遵旨。”楚玄弈领命而去。
“臣不敢。”镇北王连忙阻止,“皇上——”
“爱卿不必阻止。”皇帝摆了摆手,“天胤前天闯了祸,朕让人打了他三十个板子,这两天命他待在王府面壁思过呢。”
镇北王这才明白为什么翎王和宣王都能出现在席上,却独独不见楚天胤,原来是在府中养伤?
镇北王素来也是个有心思的,此时忍不住在心里琢磨着,之前失手杀死王妃一事,三皇子就被皇帝处罚过,没想到最近又被罚了一次……几位皇子之中,三皇子算不算是已经失宠了?
凤贵妃被贬去了清音殿,被剥夺了贵妃的封号,三皇子又被降为郡王,如今若是连帝心都失去,那么争储上肯定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凌家上下数百口人还在天牢里等着秋后问斩,所以五皇子争储的希望也不大。
那么就只剩下眼前这两位。
镇北王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位皇子,暗自思忖着自己应该支持谁?
皇后母子的胜算肯定大一些,可是帝王的心思谁又能捉摸得透?手握兵权的藩王若是站错了位置……
“荣王。”皇帝手执酒盏,转头看向席上的荣王,“你家那小郡主今年多大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荣王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酒盏,恭敬回道:“回皇上,小女年方十四。”
皇帝嗯了一声:“还小。”
荣王松了口气,其实他的女儿再过几天就满十五岁了,可皇帝问这个问题的意思他已经明白,只怕是要把他女儿许配给齐云,荣王并不想跟镇北王联姻,所以才瞒报了这一点。
反正不管差几天,没满十五岁就是十四,也不算欺君。
皇帝没再多说什么,席间君臣畅饮,说的尽是体己话,看着也是一派其乐融融。
未及半个时辰,禁军来报,三皇子已至殿外。
皇帝命人把他带进来。
楚天胤在侍卫搀扶下进殿,步履滞涩,每一步都迈得艰难,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更像是一道道利剑,扎得他浑身生疼。
朝皇帝恭敬地行礼,楚天胤连跪下去的动作都显得无比痛苦,脸色苍白,额头上汗水渗出来,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平身吧。”皇帝威严地开口,“天胤,你岳丈大人在此,你给他赔个罪。”
楚天胤一僵,随即恭敬地应是。
缓缓站起身,他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那些目光里隐藏着同情,怜悯,讥诮,甚至是幸灾乐祸。
楚天胤轻轻吸了口气,克制着心头剧烈起伏的情绪。
没关系。
他咬牙想着,你们尽情地看笑话吧,毕竟这样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楚天胤想到自己的计划,想到近在眼前的皇位,想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就觉得这是上苍对他的考验,所有的目光仿佛一瞬间变得无关紧要。
反正等他登上皇位,今日所有嘲笑他、看他笑话的人通通都得死!
转过身,他冲着镇北王深深地弯腰:“岳父大人,小婿今晚在王府备上薄酒,真诚地向岳父大人赔罪,还请岳父大人赏光。”
他的姿态摆得很低,只当自己是一个晚辈,而没有一点皇子的价值,这会让镇北王没办法拒绝,否则就是故意刁难。
当然,今日当着皇上和众臣的面,镇北王也绝不可能刁难他,于是淡淡说道:“殿下身体不适就早些回王府养着,等宫宴结束之后,本王再去跟殿下详谈。”
他们一个邀请一个接受都显得光明正大,不会给人留下藩王与皇子私相授受的把柄,朝中各位御史也挑不出毛病。
皇帝大概也是念着楚天胤带着伤势,很快就命人送他回王府休息,至于翁婿二人约了晚上见面赔罪一事,他倒没说什么。
晋郡王妃被杀一事本就是内情复杂,影响到皇族颜面,自然不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一详说,况且赔罪也是楚天胤自己的事情,由他自己去解决再合理不过。
总不可能让他这个一国之君替他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