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斜。
三艘大船,放流东下,顺淮水望楚国另一大城钟离而去。
风灯照射下,李良、滕翼等人围坐席上,研究摊在小几上描绘了的楚齐边界帛图。
滕翼道:“田单回齐的可能路线,经过我仔细思索后,该不出三条。第一条就是他弃舟登陆,飞骑往符雒塞,再在钟蓠买船由水路返齐。第二条路线则在符离塞拣马后,由陆路沿官道经彭城、苗陵,开阳直达齐境。第三条路线可迂回曲折多了,就是取东路经明山返国。我在图上画下了不同的色线,大家一看便明。”
李良断言道:“不用想了,田单这人最实际,选的定是水路。兼且钟离的城守夏汝章与他一向关系亲密,而田单更不知道我们会咬着他的尾巴追来,岂会拾易取难。”
荆善道:“若是如此,说不定我们抵达钟离时,他仍未登船呢?”各人都点头同意。
因为当天田单诈作坐船到城阳去,逆流往西,远离寿春十多里后,才弃舟登陆,又要到乡间购买可供百多人策骑的马匹,再骁道东往符离塞和钟离去,如此一番转折,自然要多费时间。
这人确非常狡诈卑鄙,诓了春申君去作刺杀徐先的行动后,立即溜走,任得楚人自己去应付一切后果,而他却可安然置身事外。
乌言着道:“我仍有点不明白田单为何这么急赶回去?”
腾翼忽地色变道:“不好!我看田单是要对付燕国了!太子丹危险了!”
李良点点头。
吕不韦和田单的勾结,完全是筑基在利益之上。吕不韦最怕的就是东方六国的合从。所以一直向田单示好,希望齐国不但置身于合从之外,还可破坏其他五国的联盟。
最近约五国联军压境而来。秦军几乎无力相抗,更坚定了他的策略。
同时亦知道楚国由于曾有切肤之痛,最终都不会任由三晋给秦蚕食,于是舍楚而取齐为盟友。
田单非是不知道吕不韦的野心,但他更知道靠人不如靠己的道理,只有齐国强大,才是唯一的出路。
在这战争的时代。成为强国的方程式就是蚕食他国,扩张领土,摆在眼前的大肥肉就是因与赵国交战以至实力大为削弱的燕国了。
田单对吕不韦亦是不安好心。像这回他要刺杀徐先,使秦国内部斗争更趋激烈。于齐实是有利无害。
而吕不韦当然该有所报,其中之一就是把太子丹害死于秦境内,燕国失去这中流砥柱式的人物。无论士气和实力两方面的打击都是难以估计。田单则可更轻易侵占燕人的土地了。
这就是田单和吕不韦的阴谋。
乌家军里的智计人才乌果肃容道:“今趟我们若杀不了田单,燕国就完了。”
腾翼咬牙道:“今次他绝逃不了!”
李良道:“钟离的夏汝章既与田单关系密切,说不定会在打听到我们行踪后向他通风报信,让他改由陆路逃走,那时要追他就难了。”心中一动道:“既是如此,不若我们将计就计,故意吓夏汝章一吓,弄清楚田单在那里后。他便休想活着回齐国了。”
李良实际上只要知道一个方向,就可以只身追上去了。不过答应了腾翼要带着他亲自报仇,也不好求便捷而去打击他的积极性。
两日后午前时分,三艘大船,驶进钟离的大码头。
夏汝章闻报而来。
负责管这军队的楚将叫李光,是李园的心腹,人极精明,得到李良的指示,下船在码头处和他会面。
让夏汝章看过了李嫣嫣签发的军令和文件后,李光低声道:“今次我们东来,实负有秘密任务。”
夏汝章吓了一惊道:“究竟是什么事?”李光把他拉到一旁道:“寿春的事,将军该早有耳闻。”
夏汝章苦笑道:“不但风闻,昨天还收到正式的通知,想不到春申君会落得如此收场,他真是临老糊涂了。”
李光道:“他不是临老糊涂,而是误信奸人之言,不但派人刺杀秦人来吊祭先君的使节,还意图谋反,太后和李相对此非常震怒,故命我等率军来追捕此人。夏将军该知我所指是何人吧!”
夏汝章神色数变,沉声道:“李将军可否说清楚点?”
李光道:“除了田单这奸贼还有何人,夏将军有否他的消息呢?”
夏汝章的手脚颤了一下,困难地哑声道:“没有?”
李光心知肚明是什么一回事,却不揭破。低声道:“田单必是由水路逃走,夏将军请立即命人给我们三艘船作好一切所需的补给,我希望于黄昏时可以。”
夏汝章当然不迭答应,李光再不理他,返回船上去了。
夏汝章吩咐了手下后,匆匆回城去了。
这时李良早潜入城里,同行的还有滕翼、荆善、乌光、乌言着、乌舒等二十四铁卫,和李光的副将蔡用,由于他们都有正式的通行证,进出城门全无问题。
夏汝章回城后,马不停蹄赶回府里去。
光天化日下,将军府又门禁森严,李良等只好望高墙兴叹,分散守着各个出口,等待黑夜的来临。
幸好不到半个时辰,换上便服的夏汝章与两名家将由后门溜了出来,往南门驰去。
众人大喜,远远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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