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了理他的头发,眼中像是沉落了璀璨的星星。“气色看起来很不好,你是有多累?”
“没有,一点儿也不累。”凌天策再自然不过地撒着谎。吻了吻她的鼻尖,而后坐起身来:“我去洗澡。”一派轻松模样。
走进浴室,凌天策脸上的笑意霎时消失得干净。她在这里,然而她怎么能在这里?
老板那边说是危机已经解除,可毕竟他也未遇到过这种事,万一人家说话不算话呢?如果那个藏在暗处的敌人对他下手,那么在这里的阿珂会不会被牵累?万一真的连累了阿珂?他不敢想。
已经是这个点儿了。凌天策咬了咬牙,终还是打给了宓安沉。
电话响起,那边是宓安沉懒懒的声音。除去语气中的压抑,听起来心情不错。“怎么这个时候打来?”
“老板,阿珂在我这里。”凌天策压低了声音。
宓安沉一脸莫名,看了看身侧的妻子,微微皱眉。“在你那里,有什么不对么?”都同居这么久了,说这么句话,是有多多余?再者,阿珂在他那儿,关他宓安沉什么事?
凌天策微怔,声音却始终不敢高起:“您知道的,之前我收到了那种东西。我不晓得阿珂会来,更不清楚,会不会牵累她。”阿珂总归是老板的好友,老板应该不至于坐视不理。
电话那头的宓安沉默了默,许久才平静地开了口:“你大可以放心,阿珂在你那儿不会有问题。事情已经解决了,那边到底还得讲一讲规矩。说起来纵算你不信任那边的人品,总得信一信我的。”
这话却说得重了。凌天策松了一口气,竟没有半分惊惶。再三感谢了宓安沉,这才迅速收了线。
遥远的马尔代夫,宓安沉放下电话,唇角扬起一抹好笑。阿珂真是好福气,竟捡着了凌天策这样的傻子。说来命运也当真是可笑,凌天策怕连累阿珂而忧心不已,殊不知真正掌握了生杀大权的,恰恰就是阿珂。
一旁的岑七绯看着他这意味不明的笑容,垂了垂眼睛,重新将视线投入到手中的书本上去。他的世界到底是太遥远,哪怕她已经靠得这样近,也仍是一片看不透的晦暗不明。
浴室。
躺在浴缸中,凌天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太累了,不只是身体,还有心。只是好在最要紧的事情已经解决,这不可谓不是个幸运之至的好消息。
拿了海绵搓着身体,把身体上的残妆拭去。这一擦洗,他又觉得方才的自己真是鲁莽,这一身让人难受的脂粉气不晓得有没有熏到她。
饶是凌天策再怎么想要打起精神洗得认真,终是未敌得过热水柔软催眠的熨帖。拿着海绵的手,也就这样有一下没一下的迟缓了下去,直至,沉入水中。
久等不到凌天策,争珂低了低眉,轻笑。起身走至浴室门口,果然看到已经睡熟的他。
“在我面前,你都不敢说累。”蹲至他身前,争珂低声叹息。拉过他的手,拿了海绵,探着身子为他继续未完成的清理,竟也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快走的时间从不肯为谁停留,然而在争珂细致的擦洗中,似乎时间也变得蹑手蹑脚默不作声。一片静谧,温暖的黄色灯光映着争珂清澈的眸,竟说不好这灯光和眸色,到底哪个更温柔。
清理完成,争珂拿了花洒试了试温度。约是飞溅的水珠沁凉了些,不小心溅到了凌天策蜷曲的膝盖,竟让这熟睡的人霎时醒来。
“嗳?”清醒之后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凌天策心里立时乱成一片。“竟然睡着了。”以手扶了额,歉意一笑。低头的霎时看到身上的清净,他又哪里不明白是她帮他洗了?
站起身来,拿过花洒。“我自己来。”想说一句“别溅你身上水”却又在看到她已经沾了水的睡袍时红了眼圈。
原本耽搁了的澡这下洗得飞快,又顺便清理了她的。坚持将她抱回床上,像极了那些耳鬓厮磨的此前。只是那始终微红的眼圈,却头一次让争珂觉得如此亏欠。
不过是偶然做了此前他已经做惯了的事情,却换得他这样近乎虔诚的感激。所以说,他对她是有多不抱指望?或者说,她何德何能?
唇擦着唇,嗅着彼此的气息,凝望着对方的眼睛。如此清洁的静谧,没有一丝的狎昵。
他想问“你怎么突然来了?”然而又终究咽了下去。他情愿相信是她也在思念他,也不要听到一个或许更为现实的答案——“一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