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家,莫行尧按照惯例牵着儿子进浴室冲澡,林初戈坐在卧室的床上叠衣服,叠了一会猛然想起戒指那档子事,连忙起身往女儿的卧室走去。
“寒卉,”她一面推开乌木门一面问,“我的戒指呢?”
莫寒卉下意识地低头在口袋里翻找戒指,把上上下下的荷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出个东西来,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慌张,弱声道:“不见了……”
林初戈不由得稍稍提高了声音:“不见了?”
适时莫行尧带着莫亦止从浴室走出来,听见动静,他撂下儿子疾步进了莫寒卉装修得粉红一片的房间。
“怎么了?”他问。
林初戈淡淡道:“没什么,寒卉把我的戒指弄丢了而已。”
她迈开步伐想去浴室,右手倏地被一股力道攥住。她回过头就撞上一双湛黑的眼睛,莫行尧深深地看她一眼,扭头望向女儿:“给妈妈道歉。”
莫寒卉小声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
莫行尧松开林初戈的手臂,走到女儿面前蹲下身严肃地重复了一遍:“道歉。”
莫寒卉顿时委屈极了,圆而大的眼中噙着晶莹的泪水,马尾辫一甩爬上了铺着粉色床单的小床,撅着屁股钻进了被窝里。
莫行尧束手无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怪他平时太宠女儿,把她宠得无法无天连母亲都不放在眼里。
林初戈没有生气也没有再详细追问,淡定得到了极点。她洗完了澡,回到卧室时,莫行尧恰好踱出莫亦止的房间,见了她,他说:“我们明天一起去买一对戒指?我的也磨旧了。”
林初戈平平地嗯了声,莫行尧关上儿子卧室的门,低声道:“生气了?”
“生气了又能怎么样。”林初戈一笑,径自进了房间,开了壁灯,她在床沿边坐下,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霜,边继续道,“骂寒卉你会心疼,有你这个慈父在一边衬托着,反而显得我大题小做。”
莫行尧越发地不安,寂然地凝视着她的背影,恍惚间想起眼前的女人为她生下一男一女的那一天,她浑身冷汗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旁边儿啼女哭,他怔怔地抓着她的手说不出话来,而她一张脸惨白,却笑着说:“虽然很痛,但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初戈,我们从认识到现在有十五年了。”他心中百转千回,缓缓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朦胧的灯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添了几分柔和,“没有你就没有寒卉和亦止,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林初戈把眼霜放在柜子上,掀开被子在他身旁躺下,“眼下孩子最重要,你从前那么迁就我,现在我迁就一下他们也没什么。”
他揽住她的肩膀,仍旧不大放心:“爷爷比较偏心,我怕寒卉心里不平衡,所以有时可能忽视了你。你如果不高兴就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
林初戈心里一暖,双手环住他窄瘦的腰腹,像一只慵懒的猫似的脸颊在他胸膛上蹭了几下,正想厚着老脸说几句甜言蜜语,睡衣的拉链突然开了。
“你……”都是老夫老妻了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温情气氛被他破坏,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握住他不安分的手腕,“我想睡觉。”
他无辜地说:“是你先把我抱得这么紧。”
“……”
第二天早上,林初戈腰酸腿软地从床上爬起来,而莫行尧神清气爽地站在镜子前打着领带,她在心中冷笑,色中饿鬼穿上了衣服又是温润如玉的正人君子。
她去浴室梳洗了一番,回到客厅莫行尧已经烤好了面包,脸上挂着令人火大的笑容。林初戈狠狠地瞪他一眼,莫行尧唇角笑容渐深,领着从各自房间走出来的孩子们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莫寒卉睡了一觉,把戒指那一茬忘得一干二净,莫亦止却还记得,把一个红色的塑料指环塞给了林初戈,不好意思似的拔腿冲向浴室。
吃完饭时,莫寒卉故技重演,借口吃不下将牛奶杯推给了弟弟。
“把牛奶喝掉。”莫行尧忽而说。
莫寒卉鼓着腮帮子撒娇道:“爸爸,我不想喝,我不喜欢牛奶的气味。”
莫行尧不吃这一套,冷着脸道:“喝掉。”
莫寒卉瘪着嘴险些哭出来,端起杯子哼哼唧唧地喝完了牛奶,瓮声瓮气道:“爸爸你还在生气吗……因为我弄丢了妈妈的东西?”
“你把妈妈的戒指弄丢了是你不对,要勇于认错。”莫行尧揉了揉女儿的脑袋,“以后不要再惹妈妈伤心,她为了生下你和弟弟受了很多苦。”
林初戈低着头听他跟三岁小孩讲道理,忍住笑意咬了一口面包。
莫寒卉探头望了望林初戈的腹部:“那个时候我和亦止在妈妈的肚子里吗?”
莫行尧忍俊不禁:“是的。”
“为什么我们会在妈妈的肚子里?”
林初戈呛了一下,拿眼剜莫行尧,他别开脸,拿起一杯水喝了口才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莫寒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喃喃道:“等我长大了……”
莫亦止撩起眼皮瞥了胞姐一眼,高深莫测地吐出二字:“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