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过了一小会儿,他抬起头,轻声说:“爸,我也不想惹您生气,可您这样逼我,我实在……”余下的话梗在喉间噎成了一声低沉的哽咽。
“您还记得前年把我赶出家门的事吗?我就是那时遇到清源的。当时我身上没钱,所有卡都被冻结了,我就赖着他骗吃骗喝……”
房间里很安静,贺景瑞的声音水一般缓缓流淌。
他自顾自讲述着他和小鞋匠的过往,从相识,到相处,到一起进货摆摊患难与共,再到后来的误会和好结下婚誓,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不过三年不到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样多的事,而他们的感情已经这样深了。
三年前那个浑小子,被执拗的小鞋匠推着、赶着、软磨硬逼着往前走,一走就走到肩挑贺氏的位置。都说他是浪子回头,其实有谁知道,他只是想像个男人一样替沈清源挡一挡风雨,让小鞋匠过上好的生活。
“爸,假如没有贺氏,有几个姑娘知道我以前的事还会接受我?可清源就接受了!他不但接受,还告诉我要靠自己的双手挣饭吃。也是他让我明白我过去有多糟糕,我对这个家有多不负责任。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您让我跟别人结婚生子组织家庭,我真的做不到!我怎么可以让他没名没份儿地跟我一辈子?!要是换做是您,您能这样对跟您患过难的爱人么?”
“爸,儿子我只有这么一个愿望,求您成全我……”
他的嗓子因为不停说话有些哑,脸上不知不觉沾满了泪水。
抬手胡乱地抹去眼泪,他心里满满的全是小鞋匠的身影,以及情真意切地恳求。
如果贺成功这一刻醒着,他肯定会跪下来匍匐在老爸的西装裤下,抱着亲爹的粗大腿哭上一场。
可惜贺成功始终没睁开眼,呼吸愈渐平缓,仿佛真的睡了过去。
贺景瑞站起来,轻手轻脚地替老爸掖好被角,转身离去。
房门把空气搅动了一下,伴随着一声清浅的叹息,留在满室静谧中不肯散去。
鸡飞狗跳的周末过去了,贺景瑞身心俱疲,恨不得倒下来睡他个三天三夜。可公司一大堆事等着他,别说三天,就是多睡三个小时都不可能。
他咬牙切齿地逼着自己转成个高速的陀螺,心里愤愤地想象和沈清源一起私奔。当然只是想象而已。
百忙之中,他接到分公司负责人的电话。那家分公司是钟秀林兼职的地方,负责人得到过的指示悄悄关注钟秀林,有情况就直接汇报给小贺总。
钟小弟吃了上次的亏,如今乖得不得了,工作勤勉从不惹事,今天是负责人第一次找贺景瑞。
“你说董事长今天特意到公司,就只问了小钟的事?”
“是啊,我以为董事长来视察工作,可他只看了小钟的履历,问了些他的情况就走了。”
——老爷子这是要干嘛?拿钟秀林开刀敲山震虎么?
贺景瑞烦恼地捏了捏眉心,“你怎么说的?”
“照实说呗。小钟平时表现挺好的,除了经验差点也挑不出别的毛病。”
“董事长说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贺景瑞靠在椅背上,脑子里一团迷糊的乱麻,不知道贺成功这又是要唱那出。
他做了个深呼吸,先给家里打电话,得知贺成功并没有回家。又打贺成功手机,半天没人接……
“贺先生,小贺总的电话……”助理拿着电话用目光询问贺成功。
等了一会儿,贺成功才微微点了下头。
助理训练有素地接起电话:“贺总……我是小陈……对,我们在外面,贺先生想出来走走……”
贺成功听着助理的应答,仿佛感觉得到儿子的焦灼心情。
为了那个男人,一点风吹草动就让儿子乱了分寸么?
他又想起昨天贺景瑞在他面前那段声泪俱下的动情表白——这没出息的货,多大的人了,发完酒疯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丢人!
可就是这个丢人玩意儿,竟把他刚硬的心哭塌了一角,满脑袋的狠毒手段统统哑火,一个也使不出来。比如说他原来确实想收拾那男人的弟弟,给儿子一个警告,谁知临到头仅是询问情况而已。
不过,那小孩表现确实很好,并没有仗着贺景瑞偷懒耍滑或是趾高气昂……
“贺先生,到了。”助理轻声的提醒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睁开眼,扫了扫热闹的商业街。随后在助理的搀扶下,慢慢地下车,杵着拐杖站在了清瑞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