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
大部分工位也都空着,只有零星四五名员工,有的在打游戏,有的在追综艺,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则躺在躺椅上戴着眼罩晒着太阳睡大觉。
乔木很是绅士地抢先一步推开了工区的玻璃门,米一却并没有走进入,只是站在门口说了起来。
“这里的工位不固定,如果你想固定的话,就在上面放一些个人物品。
“今天是周五,你下周一正式入职。不过调查员的时间很自由,除了执行项目,其余时间自由支配。
“不执行项目的时候,你不来公司也无所谓,缺钱的话甚至可以再打一份工,当然了,相关风险自己承担。”
乔木被这神奇的工作制度惊到了,这是在做慈善吗?
他指着里面的人问:“他们呢?”
“他们都是没法跟家里人交代自己的工作情况,只能在这里耗着,”米一都没往里面看一眼,“你想这样也可以,但我还是建议你,有时间就多学一些东西,不要浪费光阴。”
叮嘱了几句,米一就离开了。
他看着里面的同事完全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也决定先回家。
……
乔木还在公交车上,就远远看见他的“母亲”,正穿着那身熟悉的羽绒衣,站在小区门口,搓着手焦虑地东张西望。
见到他从公交上下来,“母亲”快步迎了上来。
“我们给机构打电话,他们说你早晨退了学费就走了,根本没上课,”对方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哭腔,“你爸去派出所了,我这就让他回来。”
说着就去掏兜里的手机。
“我打吧。”乔木一把拿过手机,就给“父亲”拨过去。电话几乎是瞬间就接通了。
“怎么样,回去了吗?!”焦急的声音立刻传来。
“……爸,我到家了,你也快回来吧。”乔木纠结了片刻,才略显艰难地喊出了那一声“爸”。
挂掉电话,他看到“母亲”依然在搓着不知是冻红还是搓红的手,有些心疼又愧疚地捂住:“怎么没戴手套?”
“出来得急,忘了带了,”“母亲”笑道,“没事儿,不冷。”
进了家才发现,一桌子饭菜,动都没动,早就凉了。
“母亲”张罗着重新热饭,乔木犹豫了一下,也没说自己半个小时前刚吃过。
等“父亲”回来后,他就跟着二老,吃起了自己的第二顿下午茶。自始至终,二老都没问他这半天去了哪里。
自他从病床上苏醒至今,已经半年有余了。这边年里,说不上锦衣玉食,但也绝对是衣食无忧。
在这对父母的庇佑下,他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八岁了每天还理直气壮地家里蹲,除了看新闻就是上网,这才彻底把这个世界的情况搞清楚。
对于这对父母,他自然没什么亲情,但也颇为感激。更何况,他还有着强烈的怜悯,甚至是愧疚。
一个高考失利、三本线都没达的少年,从医院醒来后,全身多处骨折外带脑震荡。
得知他“失忆”后,所有人都众口一词,只说他是失足高空坠落,对具体情况讳莫如深。
他随口一问同学们考得怎么样,前来探望的老师就变了脸色,顾左右而言他地让他安心养病,随后就匆匆告辞了。
看着所有人三缄其口的样子,再看看这对父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与两周前他突然提出想学漫画时的惊喜与激动,再傻的人,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不过他完全没打算去探究真相。
人死鸟朝天,脖子一伸两腿一蹬,就一了百了了,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无论这对父母在这件事情上有没有做错什么,他们都已经接受世界最残酷的惩罚了。
而无论前身纵深一跃后,是解脱,还是畅快,亦或是恐惧、悔恨、留恋,也都随着他的到来,烟消云散了。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照顾好还活着的人。
如果能找到回家的方法,去拥抱自己真正的父母,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饭吃到一半他就是在吃不动了,只好转移二老的注意力:“我找到工作了,今天是去面试的。”
二老都僵住了,“父亲”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似乎要说什么,但伴随着“母亲”身体的晃动,桌子下面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他立刻重新闭上了嘴。
“啥工作啊?咋这么着急呢?能不能详细说说?”“母亲”小心翼翼地问道。
乔木起身从茶几上拿起那份提前准备好的纸质版合同和另一边的老花镜,主动递给乔父:“新起点控股有限公司,是家国企,就在武定北路那,待遇也挺好的,五险一金,转正后到手五千。”
乔父依然没有说话,戴上老花镜,后仰着脖子开始认真看起劳动合同来。乔母则掏出手机开始搜索。
“新起点控股……什么来着……是这个吗?
“咋这么少啊?连必搜百科和新闻都没有,就一个官网……
“这网站怎么这么丑?看着像是国企,这怎么都点不开呀?”
乔木也凑上去看,发现公司的官网和那些政府机构与事业单位的门户风格差不多,都是毫无审美的那种。
主页上的新闻基本也都是主管部门领导视察、集团领导讲话和基层员工风采之类的报道。
随便点一个进去,半天还打不开,五百兆光纤之下,一个破链接都要等二十多秒才能刷出文字,图片都刷不出来。
这破网站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是一股子浓郁的层层外包风。
“这下放心了吧?”乔木开玩笑,“哪有骗子网站做这么烂的?没听说嘛,网站越烂服务越差越可靠。”
乔父是典型的工人出身,一辈子也没见过一份正经的劳动合同,看了一会儿就头晕眼花了,要过母亲递来的手机,从上到下扫了几遍,才勉强相信真的有这么一家公司。
将手机还回去时,他的态度明显从怀疑与忧虑,转成了略微的兴奋,毕竟孩子家里蹲了半年,突然就找到了工作,福利待遇还都很好。
不过他的嘴依然很硬:“就是混合所有制的,没有编制,可惜了。”
乔母立刻有意无意地轻咳了一声,乔父也从谏如流地转折。
“没事儿,你先安心干着。我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给你弄个政府或事业单位的合同工,到时候考编制还有内部加分。有了编制,再在御东好好买套房,就能安稳下来了。”
乔木不是真的十八岁,自然不可能为这种事情反驳,只是顺着支应了一声,又说:“说不定能在这家公司混出个名堂来呢,到时候可能还看不上编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