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终有报
表层的坟土很新,坟头压着新换的纸钱,显然坟主的亲人时常来看他。
李文一锄头把坟头削平,纸钱连同压钱的石头一起被抛飞,黄纸漫天洒落,随风拍到老夫妻俩的脸上,他俩跪地哀号,仿佛被挖走了心肝一般。
“你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哭骂诅咒乱糟糟响成一团,老妇崩溃快要晕厥过去了,身边的血缘族亲更是激动的想要冲破警线,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方晓烽见状,立刻给县里打了电话,很快,又有一车警力赶到现场,与此同时还带来了四条警犬。
有些人他不怕人,连警察都不怕,但是怕狗,因为他们也知道,警察再凶不会打他,但警犬急了是真会咬人。
骆芸和虎子下车就对着人群龇牙,人群那边立刻安静了不少,骆芸自我调节的很有成效,本来这次任务邹正不打算带妞妞过来,但妞妞自己跳上车,拽都拽不下来,看自己的狗子如此积极,而且情绪也恢复的不错,邹正跟方晓烽请示了一下,便把妞妞也带了过来。
已经了解了具体情况,车上骆芸就跟虎子它们说:下车就凶,越凶越好,咱是去镇场子的,必须要有气势。
胜利和可可立刻看向虎子的脸。
骆芸:……你们看它干啥,虎子的气势又不靠脸。
骆芸回头看看虎子那张脸,心里也是哭笑不得,明明长着最像狼的面孔,却将二傻深入人心,哈士奇这方面也是真牛逼。
四条警犬里就属妞妞长的最凶,在邹正的带领下,骆芸直接往安家那边人面前一战,谁声音大就往前一龇牙,吓得那人再不敢大声扰民。
坟挖的很快,几个警察和李文一起将棺材起出来放在旁边,人群里的哭骂已经消停了不少,除了警犬的威慑外还有他们也清楚知道再怎么喊怎么闹也无法阻拦。
这是一具合棺,棺材要比常规的大,法医过来进行简单的外部消毒后,就要抬下山装车将其拉往指定的医院进行开棺验尸的工作,屯青县太小,法医的大部分工作都是与当地合作的医院协助完成。
看着棺材被警方抬下山,李文看着躺在地上的墓碑,突然轮起锄头狠狠砸在墓碑中间,裂痕在李招娣和安田山中间崩开,越裂越大,彻底将石碑断成两半,并发出一声炸耳的声响。
老夫妻俩悲嚎一声,双双晕厥过去。
李文扔下锄头,抱起刻有姐姐名字的墓碑碎片,默默跟着警察们下了山,他不想让姐姐任何一点痕迹留在那上边,他有数不清的恨意盘旋在心头,他甚至想砸了这一家的祖坟泄愤,然而最终他什么都没做。
他来接姐姐回家,他不想让姐姐看到自己崩溃疯狂的样子。
人们陆陆续续下了山,议论声始终不断,晕倒的俩夫妻被警察抬了下来,就在人群下山不久,山上突然发出一声轰鸣,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安家祖坟的方向传来一片硝烟黄尘,将那片上空弄的灰扑扑。
所有人脸上一僵,俺家人疯了一样冲向山上,有些人脸上闪过惧色,方晓烽带着人从向上,只见刚才还坟头林立的地方如今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山体塌陷将这片坟地给毁了。
素来不信邪的方晓烽脸色都僵硬了一瞬,更不要说那些村民,一个个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的不敢在山上停留半分,一路往家跑去。
安家人更是跌跪在地上整个人傻了。
李文心情爽快,大仇得报也不过如此了,他狠狠呸了一口:“活该!”
这消息根本藏不住,不到一天的功夫就传遍了全县,好几个村子里办过冥婚的人家都人心惶惶。
县电视台那边立刻派人过去采访,当地政府也派人过去查看,第二天一早就插播了紧急新闻:xx山体土质疏松,最近暴雨连绵,诱发山体崩塌,请广大市民近日登山游玩时注意安全,避免进入非旅游景点的山林之中。
由于安田山的父母拒不在《解剖尸体通知单》上签字盖章,方晓烽回来后还要写一份书面注明,说清楚事情经过和原因,并盖上公章。
资料整理保存好,有了这些手续,法医那边的检验也可以照常展开。
因为棺材中还有安田山的遗体,法医先要将其和李招娣的遗体区分开,两具骸骨虽然有部分混在一起,但是死亡时间相差好几年,从颜色和其他方面能够很好的区分开。
警方在等尸检报告,李文也在等。
他当初选择举报老王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过最后有给姐姐伸冤的一天。
那天他从看守所出来,看着在公安局那条街巡逻的哈士奇串串,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挺没意思的,他找不到姐姐死亡的线索,也找不到井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漂泊了五年,从一个十六岁少年长成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他被师父捡到,跟着师父偷东西,最后染上偷瘾,几次光顾看守所,里面的守门大哥都能说出他晚上睡觉喜欢团成一团,侵占邻居的地儿。
选择会老家是想要看一看跟姐姐生活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开始,他这般颓废一生若是被姐姐知道,肯定会胖揍自己一顿。
他想要重新开始。
李文踏上屯青县的时候,这样想。
他想跟姐姐说一声,他想重新感受一边跟姐姐走过的每一条路,回味每一个记忆中我恩暖的瞬间。
这里的伤痛要比幸福大,可他的全部幸福也在这里。
县里还有几个偶尔联系的朋友,大家约出来去喝酒,小镇上事情不多,也没有秘密,喝多了以后就有人聊到了丧葬街老王的身上。
那人不无羡慕地说:“老王不知道怎么发的财,我有个表姐在县医院当护工,她说老王女儿的医药费最起码这个数,老王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发了这笔财。”
另一个人也纳闷:“你说他一个搞丧葬用品的,到底有什么手艺能捞钱?不过我听我家长辈说,老王祖上是做仵作的……”
几个朋友嬉嬉笑笑地讨论着这件事儿,大家一说一过也没往心里去,但李文听进去了。
屯青县冥婚的习俗年轻一辈很少有知道的,都是老一辈封建思想比较重的才会在乎这个,李文经历过这些,对这方面的事情就格外敏感。
第二天一早,李文去了老王的丧葬用品店,给姐姐买点纸钱纸花,他不留痕迹地往里面的货台走,老板在门口问他:“小伙子看你不像本地人啊,回来祭祖?”
李文笑了笑:“不,我祭拜姐姐。”
老王一愣,估计自己戳中了客人的伤心事,便不再言语。
老王家这个小平房外边是商铺,里面是库房,在里面就是院子和生活区,在小县城里这样没有搬迁又临街的平房大多数人都会用来做买卖。
李文看到停放在库房里的棺材时,角度并不好,只能看到棺材的一角,若是旁人可能看到了也不会留意,但李文知道空棺和放着尸体的棺材摆放位置和方法是不同的。
那棺材里明显有东西。
联想到昨晚酒局上那些人的话,李文心里一紧猜了七七八八。
买完东西出来后,李文直接给方晓烽打了电话——他也可以给屯青县的警察局报案,但他更信任方晓烽,不是哪个地方的派出所,而是方晓烽这个人。
至于跨省报案的问题,李文不懂,他也不用懂。
报警是良知作祟,是为了自己心安。
就是他这一善举,直接让警方苦寻不到的人贩子贩卖尸体的线索给联系上了,最后查出一系列的案情,逼得井运找中间人撘线逃跑,让李文发现了行踪,才会有了后续的故事。
今日万里无云,秋阳洒满大地,驱散一切阴沟里的魑魅魍魉。
尸检报告出来后,上边清清楚楚地写着,女尸头骨后脑有钝器砸伤的伤痕,四肢有多出骨折,疑似死后造成,为什么会死后四肢被折断,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已经有了猜测。
警方走访齐平市和屯青县两地,联系李招娣曾经的同学好友,最后证实井运就是李招娣的男朋友,在李招娣失踪的前一个星期,还给自己的朋友谈论要跟男朋友去外地做生意,要很久才能回来,而李文手里那张保存了五年的合照成了最有利的证据。
井运面对这些人证物证,最终没有扛过心理压力将五年前谋害李招娣的事情坦白,一切不过是为了一个字:钱。
井运带着手铐的双手捂着脸哭着说:“我真的很爱她,可我当时真的很需要一笔钱,我没想害她,我知道她有钱,我就是想从她借笔钱,可没想我们为此吵起来,我是一失手才害了她。”
法医听说后,撇撇嘴,冷笑道:“失手?那他失手的很用力啊,砸了好几下,枕骨都快被砸碎了。”
人可以说谎,尸体不会说谎,它会记录下所有的真实。
井运企图将当年的谋-杀说成激情杀-人,但证据面前不容他狡辩撒谎。
认罪伏法是迟早的事儿,但井运最后还是咬出了李文,他将自己落得如今下场的原因全部推给李文,若不是李文害他,他怎么会被抓住。
“李文,他想杀我!”
方晓烽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直接摔了外套,气得面目狰狞,咬牙骂道:“李文,你小子!”
李文被警方带走的时候很平静,他将姐姐那块墓碑粉碎处理后,面对方晓烽的时候还能笑出来,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他也知道自己让这个认识了很多年的大哥哥失望了。
方晓烽的脸是青的,看着李文被带上手铐押走。
审讯室里,李文很配合警方,老实交代了自己对井运的仇恨,在河上他是抱着跟井运同归于尽的心情下得手,方晓烽和邹正当初在场的刑警也能证明这点,当时两个人是被虎子和妞妞拖上来的,拖上来的时候,李文还死死抱着井运不撒手。
李文有充足的杀人动机,并已实施杀人行为,但最后结果没有造成被害人死亡,属于杀人未遂。
他是警方的线人,在追捕嫌疑人井运等人时多次提供重要情报,帮助警方顺利抓捕犯人,在侦破冥婚案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最终他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几年的牢狱之灾,要看最终的审判结果。
李文沉默着,他不是第一次进审讯室,也不是第一次进监狱,但这次,他却有想哭的感觉,很复杂的感觉,难以用言语形容。
被押走之前,李文突然对方晓烽说:“方队,我姐的遗体您能帮我带回齐平市吗?”
方晓烽不看他,摆了摆手。
李文知道,这就是答应了。
人贩子团伙的案子和冥婚案还有很多后续资料要整理,庭审可能要弄到年后,李文和井运三个犯罪嫌疑人要押送到齐平市,李文的案子被单独拎出来,他不属于以上两个案子其中的任何一个,案件资料也清晰,整理的很快,庭审年前就开了。
李文属于杀人未遂,对于未遂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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