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假的,听起来失了些味道,你讲的故事是真的,所以听起来还挺刺激的。”
墨醉白:“……”并没有被安慰到。
舜音又打了一个哈欠,“接下来呢?紫恒王爷发现苏嫦玉是蛇蝎美人之后,如何做的?”
墨醉白兴致缺缺,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下讲:“紫恒王爷平日里觉得女子争风吃醋是常事,甚至是情趣,但为了这点小事就杀人,实在是手段凶残狠厉,他到了这时方才意识到苏嫦玉的可怕之处。”
“俗话说‘杀人偿命’,但紫恒王爷对苏嫦玉终究有两分情谊,他饶了苏嫦玉一命,只是跟她彻底划清界限,再没有去找过苏嫦玉。”
“苏嫦玉就这么罢休了?按照她的性格,难道不是应该追到天涯海角,绝不会轻易放过紫恒王爷么?”
“不罢休也不行,紫恒王爷没有告知她就直接离开那里,去了其他地方,他平时行踪不定,又身在高位,如果想要藏身,苏嫦玉很难找到他。”
舜音声音含糊问:“你如何知道这个故事的?”
“有一次宫里摆宴席,紫恒王爷自己醉酒后说的,他每次喝醉都喜欢讲自己的风流韵事,有几件就这样流传了下来。”
舜音早就困得眼皮打架,听到故事的结局,终于安心进入梦乡。
听到舜音均匀的呼吸声,墨醉白转头看了一眼,见舜音复又睡去,他从床上起身,往香炉里添了一块安神香。
看着香炉里冒出袅袅白烟,他回到榻边,低头望去,舜音抱着被子,几缕头发遮盖在脸上,睡颜恬静。
墨醉白伸手,轻轻拂开那几缕发丝。
被舜音咬过的地方泛起一丝丝热意,就像被小猫挠了一下似的,不痛不痒,只是刚才温热的呼吸和柔软的触感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的目光慢慢挪到舜音的唇上,舜音唇形姣好,唇珠圆润,衬着雪白的肤色,颜色极好,看起来很柔软。
墨醉白转过身去,走到窗边,开着窗户站了许久,直到夜风将身体吹得冰凉,才回到床上沉沉睡去。
入睡前,他几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过去的二十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无欲无求,是个清淡寡欲之人,可他新娶回来的小娘子,却只用了短短时日,就真真切切的让他明白,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
……
昨天一宿未睡,今夜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翌日清晨,两人同时起晚了。
墨醉白动作快速地收拾一番,赶紧去上朝。
舜音靠在床边醒神,半阖着眼睛,困倦的打盹。
还没等她起床,将军府就来了消息,曲氏昨夜畏罪自杀,死前还捅了郑恒庸一刀,郑恒庸勉强保住了性命。
她死前留下书信,只求不罪及她的儿女。
舜音听到消息默了一会儿,然后神色平静的起床洗漱。
墨醉白快步来到皇宫,朝堂上官员们今天都神色严肃,谁也不敢大声喧哗。
粮草失踪的事已经传遍朝野上下,经过一夜,师羲和已经找好了替罪羔羊,天才刚一亮,就有太行教里的人主动自首,说是他们为财而偷盗了官粮,偷偷把粮食藏到了乌峦山上,师羲和从头到尾全然都不知情。
墨醉白早就料到不可能轻易铲除师羲和,所以情绪没有太大波动,想要处置师羲和,就必须先把他对百姓的影响力击溃,只有太行教土崩瓦解后,才能彻底处置他,不然很容易引起内乱。
下朝后,御书房里。
庆陵帝看着走进来的墨醉白,嘴边挂着揶揄地笑,“听说今日上朝,你差点迟了?”
“是。”墨醉白坦然道:“孙儿起晚了。”
庆陵帝笑了笑,慢悠悠地调侃起自己的孙子,“这种情况可是少见啊,这么多年是第一次吧?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
墨醉白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长孙将军把家里的事情跟您说了吗?”
庆陵帝面色严肃起来,叹息道:“此事是国事,也是家事,不好处理,郑恒庸毕竟是你媳妇的父亲,你怎么看?”
庆陵帝这样问其实是在试探墨醉白的态度,外面的人不知道墨醉白的真实身份,他们心里却清楚,墨醉白将来是要继承这个皇位的,如果他是皇帝,那么只要他有立舜音为后的打算,就不能给郑恒庸定罪,一国之母不能有一个罪人父亲。
墨醉白垂眸,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让郑恒庸去边远苦寒之地做个小官吧,过段日子再找个理由把他革职,勒令他不许回京。”
明为调遣,实为贬惩,这样郑恒庸便可远离京城,再不碍舜音的眼,而那苦寒之地,去途艰险波折,必定苦不堪言,郑恒庸这样一个养尊处优多年的人,只会大吃苦头。
庆陵帝明白了他的心意,轻笑着点了点头,“行。”
“曲氏罪不可赦,不但间接害死了长孙将军的女儿,还意图谋害琉铮,想要杀害一个刚出生的孩童,其心歹毒,若非琉铮命大根本活不到今天。”墨醉白顿了顿,道:“不过她既然已经畏罪自杀,便算了结了,不必再追究下去。”
庆陵帝一概答应下来。
墨醉白又把长孙雄不方便告知庆陵帝的事情都一并说了,庆陵帝得知师羲和是幕后黑手,竟然还想要陷害长孙雄后,不由怒不可遏,当即下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是下给师羲和的,官粮曾经出现在将军府的事虽然不能明说,但师羲和利用占卜之术诬陷长孙雄,最后官粮却在他的乌峦山被发现一事是事实。
他虽然找人顶了罪,但带着大家去将军府寻找官粮的事却是他做的,没办法推脱,所以庆陵帝在圣旨中将他狠狠训斥了一番,使劲挫了挫他的锐气,又因他诬陷长孙雄一事,罚他禁足半年,罚俸禄三年,这半年的时间内,太行教不允许再举行任何教内活动。
第二道圣旨是送去将军府的,该流放的流放,该贬的贬,总之闲杂人等全都论罪处理,永世不得回京。
殿内没有其他人,墨醉白伸手去接圣旨,想直接拿出去给外面的宣旨太监,动作间露出一截手臂。
庆陵帝垂眼,目光落在墨醉白的胳膊上,“你那胳膊是怎么了?”
墨醉白低头,看到了一个明晃晃的牙印,“……”
他把袖子撸下去,拽了拽衣袖,刚想找个理由,就被庆陵帝堵了回来。
庆陵帝搁下玉笔,笑眯眯道:“皇爷爷可看清楚了,那么圆的牙印,你可别告诉朕是狗咬的。”
墨醉白话到嘴边停住,只好老实承认,“被您孙媳妇咬了。”
庆陵帝直接笑出声,揶揄道:“当初是谁说的‘不过是屋子里多一个人,娶便娶了’?”
墨醉白低垂着眉眼,从善如流道:“……孙儿说的。”
庆陵帝看到自己这个从小到大都沉静稳妥的孙儿竟然难得一见的露出窘迫的神色,不由心情很好地大笑两声。
太监在殿外听到庆陵帝的笑声,心里暗暗惊讶,陛下已经很久都没有笑得这么开怀过了。
庆陵帝的圣旨颁布下来,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郑恒庸伤还未好就立刻被带走,其余人等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全部被送出京城,李老太太也只能跟着儿子‘离京上任’。
只有瑶芸逃过一劫,毕竟她名义上不是郑恒庸的亲女儿,现在又已经嫁到了墨家,墨家是世家大族,不可能轻易牵连到墨家。
舜音得知消息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坐在凉亭当中,沉默地看着湖里的锦鲤,没有去见郑恒庸最后一面。
父女缘薄,虽然生为父女,父女情却注定稀薄。
盛夏将至,百花争艳,湖中的荷花娇艳欲滴的盛放着,菡萏吐露着芬芳,微风拂过湖面,荷花轻轻摇曳,清香阵阵吹拂过来。
瑶芸绕过长廊,快步走过来。
她穿着一身白衣,双目通红的盯着舜音,恨得咬牙切齿,“是你害死了我母亲!如果不是你,她就不用自尽!”
“你娘是畏罪自杀,与人无尤。”
“如果不是你非要翻旧账,我们一家人还能好好活着,都怪你!”
“你娘害死了我娘,还想要害我外公和弟弟。”舜音抬眸,“你确定要跟我算这笔账么?”
瑶芸被她的眼神冰到了,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咬牙道:“你恨母亲可以理解,但延庭不止是我弟弟,也是你弟弟,他还是个孩子,他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郑恒庸自身难保,延庭跟着他只能吃苦。
舜音无声冷笑,延庭现在的确还是个孩子,可他上辈子做过的错事却一点也不少。
上辈子长孙雄之所以被诬陷成叛国之罪,就是因为官兵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他‘叛国’的证据。
长孙雄的书房向着严加把手,不让外人进去,就连郑恒庸和曲氏都进不去。
后来舜音调查得知,是延庭曾经借着找竹球的名义进过书房,当时守门的人看他是个孩子就没有在意,是他把那些假罪证偷偷放进去的。
瑶芸看舜音不说话,愈发激动起来,“长孙舜音!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就该知道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你竟然连父亲、弟弟和我这个亲姐姐都能弃之不顾,倒真是狠辣无情!”
舜音眼睫低垂,“你们若算是我的兄弟姐妹,那么琉铮亦是你的弟弟,你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你找过他吗?你在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何曾想过他?你没有,你只会庆幸他在一出生就被你娘‘杀’了,不然何来你们的荣华富贵。”
瑶芸被戳中心事,身体抖了一下。
舜音不紧不慢问:“想当我的亲人,你们配吗?”
瑶芸辨无可辨,顿时气急败坏起来,“你可以不认我们,但你何必把人逼上绝路?如今琉铮已经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难道你就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吗?”
“如果他死了呢?如果他这些年遇到的全是坏人呢!如果我和外公这辈子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呢!做过错事就是做过,就理应付出代价!琉铮能存活至今是他的幸运,却不代表你们无罪!”舜音怒火上涌,紧紧盯着瑶芸,目光如刀,“我母亲何其无辜,她含恨而终的时候,你母亲何时对她善良过!但凡我母亲生产时,你母亲不站在那里一直激怒她,她也许都不会死!”
瑶芸面色变白,“你难道不心疼父亲,不心疼延庭么?”
舜音反唇相讥,“你既然如此心疼他们,为何不去送些财物给他们傍身?他们此去路途遥远,路上少不得需要银子打点,不然日子恐怕不好过。”
瑶芸说不出话来,她自然知道他们需要银子,可她也需要银子,她以后没有了娘家的庇护,只剩下手里的嫁妆,她如何能舍得把银子拿出去!
舜音讥讽地看着她一眼,轻轻摇了摇手里的团扇,“看来姐姐也很狠心啊。”
瑶芸倒打一耙,“我真没见过你这么铁石心肠的女子,我现在失去了家里的依靠,你满意了?”
舜音缓缓站起身,冰冷地看着她的眼睛,眼中恨意涌现,“我现在不过是让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了应有代价,你就觉得我狠辣?我若是故意折磨你们,你又能如何?”
她现在做的,不及他们上辈对她做的万分之一,瑶芸现在的痛,不过是她上辈子早就已经经历过的。
瑶芸目光震颤,“你还想做什么?”
舜音微笑,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手指缓缓下滑,从瑶芸的脸一点点滑到她的脖颈上,盯着她脆弱的颈项,低声道:“你既然知道已经失去了依靠,以后就老实点,不然我哪天一个不高兴,一不小心把你掐死可就遭了。”
她凑近瑶芸耳畔,缓缓道:“我那么多的恨,不以牙还牙怎能甘心?”
瑶芸吓得打了个冷颤,猛地推开她,全身颤抖地往后退,莫名胆寒。
她惊魂未定的看着舜音,摸了摸肚子方觉有几分安心,“我肚子里怀的可是墨家的长孙!你岂敢动我!”
舜音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确诊了吗?大夫都不敢说你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你自己倒是肯定。”
瑶芸顿时得意起来,“我月事至今未到,必然是已经怀有身孕,大夫说了,过几日便能查出来,我不像你,你嫁给那样一个相公,这辈子都与子嗣无缘,就算你现在赢了又如何?你连普通夫妻的鱼水之欢都感受不到,我有相公、有孩子,日子过得比你滋润多了。”
舜音打量着她,“你既然过得如此滋润,面色为何如此憔悴?”
瑶芸抬手摸了下面庞,恼怒的咬紧牙根。
她每天早上都要去给冯二夫人请安,不但要承受冯二夫人的各种阴阳怪气,还要被冯二夫人使唤做各种各样的事,每日忙得腰酸背痛,墨思又总喜欢来找她麻烦,一会儿往她屋子里放老鼠,一会儿故意趁她吃饭的时候打翻碗碟,一刻也不让她安生,她去找墨子风给她做主,墨子风又是个喜欢和稀泥的,只会让她忍,她日子过得烦心,脸色当然不好。
她看着舜音容光焕发的面庞,心中愈发气恼,舜音上面既没有婆母要伺候,下面也没有顽劣不堪的小叔子需要应对,平时还不用担心相公在外面沾花惹草,她的苦楚舜音都不用受,日子当然过得滋润,最可恨的是,如此娇养下来,舜音那张脸蛋是越发的柔嫩好看了。
瑶芸咬紧牙关,瞪着舜音怒吼:“你别嚣张,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舜音嗤笑,抬手抚了下鬓发,慢悠悠道:“那你便好好瞧着,人这一辈子若是没有一两个恨自己的人盯着,活的还真是没滋没味的。”
瑶芸气得说不出话来,忽然觉得小腹疼痛,她顿时紧张起来,现在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她的保命符,她绝不敢让孩子有事。
她担心会伤了身体,不敢再跟舜音对峙下去,只咬紧牙关扔下一句,“我们走着瞧,只有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我且等着。”舜音微笑,“只怕你连笑的机会都不会有。”
瑶芸愤愤不平地踏步离去,路上碰到宫里来的太监,她赶紧停下脚步,退到一旁,只见太监笑容满面的朝舜音走了过去,身后的护卫们抬着几大箱子东西,有进贡的绸缎,有番邦的珠宝,还有新鲜的瓜果,听太监的口吻,应该都是庆陵帝赏赐给舜音的。
瑶芸气的眼前阵阵发晕,她扶着路边的树才勉强站稳。
她看着庆陵帝赏赐给舜音的那些好东西,心中妒忌愤恨,小腹痛的愈加厉害,捂着肚子赶紧离开了。
赵公笑眯眯的传达完庆陵帝的赏赐,把圣旨交给舜音,“贵人有福,圣旨便不宣读了,您自己看吧。”
舜音微微疑惑,既不懂庆陵帝为何忽然赏赐于她,也不懂庆陵帝为何不让太监当众宣读圣旨,只好先礼仪周全的把赵公公送走,然后才打开圣旨。
明黄的圣旨里是苍劲有力的几行字,从字迹上来看,竟然是庆陵帝亲手所写——长孙舜音,御夫有术,牙口甚好,特赐奖赏,再接再厉。
舜音一言难尽地瞪着圣旨上的字:“……”她算是明白赵公公为什么不当众宣读了!
敢情陛下是因为她咬了墨醉白,才赏她的?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