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全妈妈走了过来,把她扶起来,她才道:“娘,我以前竟然错得那般离谱。我本不是过现在这种躲躲藏藏,担惊受怕的日子。”
全妈妈叹了口气,也看了过去,直到那抹碧青小时在黑砖白墙后,才扶了流翠回去。
乌嬷嬷跟在娄锦身后,步伐显得沉重。
好半晌,她才道:“小姐,我们在娄府的人好像都被清理了出去。接下来怎么办?”
“不,还有一人。”
乌嬷嬷疑惑,道:“谁?”
“洪娘子。”上了一个石梯,娄锦拍了拍衣角,到了将军府,她便走了进去。
洪娘子?她又如何能听我们的话?
“别忘了,万山的死那是她心头永远的痛。我们只要给她牵个线,终有一日,她会把见到的有用消息与我们交换。”
固伦公主走了出来,娄锦停止了说话,乌嬷嬷却已经了解娄锦所言,此刻便与娄锦一道走了进去。
固伦公主笑道:“正欲去梨园听戏,锦儿就来了。”
娄锦笑开,把披风解下,就细细看固伦公主的脸色,“外婆这几日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呢,我一起都好。”
“那外公呢?”娄锦把披风给了乌嬷嬷,便扶着固伦公主的手坐了下来,见方瑶走了出来,娄锦忙笑了。
固伦公主有些讶异,近来娄锦常常询问她和方宏的身体状况,倒是有些奇怪了。
“外婆,如是有人送礼来,您一定要派人把锦儿也找来一道看看。锦儿最近去了萧府和萧琴比起来相差甚远,又是羞,又是恼,得要外婆帮忙长长见识呢。”娄锦撒娇,她此刻的小女儿心态自她重生之后甚是少见,可她细细想来,府中之人大多是没有问题的,而每年外祖父他们都会收到不少礼,也都没细瞅,不知道前世那惨剧是不是和这些礼有关。
“好,好。”固伦公主取笑娄锦要与萧琴比高下,又疼爱她这幅撒娇的样子。想起这个时间点怕也是晚膳十分,便让人备饭。
娄锦推辞了去,就说家中有客,不好留。
方瑶忙问道:“可是三皇子?”
娄锦点头,笑问固伦公主,“外婆,表姐可许了人家?往后表姐要许人家,一定要先给我看看,我看行,那才行。”
方瑶瞪了她一眼,红着脸转了开去,固伦公主倒是想起了这事道:“前几日娄城的妻子窦氏过来好像说了这事。”
听言,娄锦的心一提,她警惕道:“外婆以为如何?”
“若是以前娄阳与你娘还过得好好的,那自是好说,现在嘛,不能让方瑶过去受罪。”
固伦公主这么一说,娄锦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笑看方瑶,道:“往后表姐的如意郎君靠锦儿来找了。”
方瑶见她越说越欢,跳过来就要掐她,娄锦退开跑了起来,笑道:“你可真着急,一听我要帮你找夫婿就上蹿下跳的。连点矜持都没有。”
方瑶被说得脸一红,也不追她了,气呼呼地坐下来,道:“好你个丫头,下次被我逮到,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娄锦正欲还说,见萧府的小厮来了,说要迎她回去用膳。
与固伦公主辞行后,她便回了萧府。
晚膳时分,娄锦特地推脱了不上桌来,只留在自己的屋子里,避免中午的尴尬。
没一会儿,门上传来了敲门声,就见方芸儿走了进来,脸色尤为沉重。
“娘?”
方芸儿看向娄锦,盯着她看了许久,那眸子里有着一抹责难和深究,看得娄锦心底一突,有些不知所措。
“娘?”
“我问你,三皇子随声携带的那帕子是不是你送的?”方芸儿坐了下来,她太清楚那手笔究竟是谁所出,更何况三皇子寿诞来临前,锦儿近乎通宵绣花,她可是看清楚了那绣样的。
娄锦噤声,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不是一直喜欢武世杰吗?怎么会送那帕子给武世杰,娘虽然少管教你,可最起码的礼教你应当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难道想脚踏两船吗?”
方芸儿突然胸口一闷,她知道这十几年来她总是生活在过去,日日郁郁寡欢,鲜少管教锦儿。若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把好好的女儿教坏了,那她哪里有资格做锦儿的母亲!
娄锦见方芸儿心生愧疚,忙道:“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武世杰我早就不想要了。”
不想要?方芸儿这会儿怒气更深了,“不想要还让他到我们家提亲?”
娄锦见方芸儿气得直喘气,怕她往深处想,索性就把事情摊开了说。
“娘,武世杰早与娄蜜暗度陈仓。娄蜜明面上唤我姐姐,可早就勾引姐夫,武世杰更毫不顾忌我的面子,娄府上下都知道他与娄蜜的事,就瞒着我,全府都在看我的笑话。我又如何能嫁给他?”
烛火下那张脸若雪中红梅,跳跃的火焰在娄锦的眼中隐隐燃烧,她抬眸,眼中蓄满了泪水。她还记得前世那个成亲之日,她被人辱骂,什么话她都听下去了,可她一向敬之爱之的武哥哥做了什么?
娶她的妹妹?
可笑,她成为全天下最可笑的人!
傻傻地穿上嫁衣,新娘早已易主,她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傻子,蠢货。
泪水一滴一滴落下,她从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可她却莫名错地离谱,而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过来,她不过就是一个悲剧,从她从胚胎开始,就是个悲剧。
她哭泣着坐在床上,她何尝没有全心全意爱过武世杰,可他给她是怎样的伤害。
方芸儿看得心疼,她以往也曾怀疑过,可面对万宝儿的言笑晏晏,娄蜜的亲密依偎,她硬是将这种怀疑打消了下去。当初若是她能再狠心点,或许锦儿就不会受到这些伤害。
她的心隐隐作痛,她太了解锦儿对武世杰是如何全心全意,几乎武世杰每一个动作细节都会让她心思变换。
“是娘错了,往后你想选择谁,想要谁,娘都不干涉。”
娄锦听言,才发现自己又失控了,她收敛起泪水,突然笑了开去,“娘,现在一切都好,都在朝着锦儿想要的方向发展,我相信我们每个人都会有最好的未来。”
月光如水洒了下来,窗外的松树下留有一双深深的脚印,月白色的身影悄然离去,他清冷的眸子凝视着那弯勾月,薄唇微张,呢喃道:“娄氏阿锦。”
手中的笛子冰凉,他扶着上方的玉痕,悠悠吹开一首竹林曲。
那音乐像是林中一阵风,缓缓的,清幽的。夏日微凉,秋日清爽。让人听得心情舒畅。
娄锦和方芸儿同时一愣,两人朝外走去,见高墙上,那月白色的身影迎风而立,男子墨发垂坠,背光之下,只能看到他刀削的俊美轮廓。
娄锦与方芸儿对视一眼,心中竟似是从没有过的宁静。
她轻轻笑开,有那么一刻,她想告诉那高墙上的男子,她觉得幸福。
高墙的另一端,萧琴昂首,定定地望着那男子,心神驰远。
夜就这般悄然流逝,白昼来临之时,娄锦被清晨的喜鹊唤醒,流萤进来给她熟悉,微凉的水让她心情颇好,她问,“流萤,你说这大齐都有那些人家的男子不错?”
流萤不解,难道小姐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要预订少男了?
对上流萤扑闪的大眼睛,她忍不住催道:“别傻愣着啊,说说谁家的名声好。”
流萤自当以为娄锦看不上那武世杰要好好为自己谋划一番,所以便更是卖力,道:“要说这京中名声不错的公子,我知道就是贤妃娘家也就是丞相家中的公子左御风。你可知道京中除了三皇子五皇子,还有我们家的箫少爷,就是他了,人说左公子骑射书画皆上乘,人品上佳。上次那围场比赛,他不是在三皇子那一组吗?给拿了第一呢。”
哦?娄锦挑了下眉头,那时候她知道三皇子那一组有个人才,那时候受伤倒没有细问。
她不由得问道:“那他赢了比赛可和皇上提出了什么要求没?”
“说是带四皇子出去游玩,想来现在也回来了。”
娄锦笑了起来,她命了丫鬟进来给她收拾梳妆,然后对流萤道:“去命人准备马车,我今天要去拜访丞相府。”
流萤一听,立马眯起笑走了出去。
娄锦看菱花镜中的自己,想起方瑶的喜事,心中忍不住一阵叹息,没想到她娄锦要做一回冰人了。
流萤可不这么想,她只想娄锦想通了,要与那武世杰绝了关系,她乐见其成,自也觉得那左御风胜过武世杰。
突然,衣领被人用力一抓,她险些尖叫了起来,见是刘韬刘大人,她才喘了口气,“刘大人,什么事?”
刘韬一出门就见流萤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看她让人备马,便觉得奇怪,问了一番后,他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去敲了三皇子的门。
“主子,爷,刘韬有事禀告。”刘韬可急坏了,这可了不得,昨天刚听娄锦不要那武世杰,三皇子虽不说,但看地出来是高兴的。可今日她竟然要找左御风。
这,哎呀,我的主子啊,您怎么还不开,门。
门蓦然开了,他险些摔倒,见三皇子皱着眉看向他,他忙道:“爷,娄小姐要为自己选夫婿,这下已经去了丞相府了。”
话一落,耳边一阵劲风,他忙低头,见三皇子冷着脸走了出去。
他紧跟在后头,到萧府门外的时候,那马车已经拐了出去。
顾义熙抿唇,许久才道:“我们一道去丞相府做客。”
刘韬只好点头,谁不知道贤妃与万贵人不对头,三皇子哪儿不好去,去什么丞相府?
娄锦自不知道其中之事,只想着好好观察那左御风一番,若真可行,便揣度着让外婆与与丞相大人好好说一说。
到了丞相府,她递上了庚帖,不久就被请了进去。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头戴蓝黑的中间扣着红宝石抹额的老妇,她身着一袭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的缎裳,一对细琢成梅花枝形状的红玉手镯,几个陪着的丫鬟们也生得极为俏丽,她笑道:“萧二小姐来了。”
娄锦施了一礼,笑着道:“见过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虽不明白娄锦为何来访,可见她举止有礼,落落大方,倒也生了两分喜爱。
“快进来坐。”
娄锦走了进去,只觉得丞相夫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她倒也不介意,让人送上自家酿制的蜂蜜,流萤打开了一个小角,顿时整个花厅,香味四溢。
丞相夫人一愣,道:“何须送上这般好礼?”
“初次到访,夫人莫介意,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京中怕没人不知娄锦酿得一手好蜜,自上次京中乱民一案,她布施粮柴一事,就让丞相忍不住夸奖,在上流士族中也存了好的印象。
丞相夫人点头道:“不知道你今日来?”
娄锦一笑,“夫人,我有一事相求……”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在丞相夫人耳边说了什么,丞相夫人明显一愣,对上娄锦的眸子,有些歉意道:“我让婆子带你看看我们府邸,我前面有些事,一会儿我们再聊。”
娄锦点了下头,就跟着一个婆子走了进去。
不过到底是谁会让丞相夫人那般惊讶,看来身份不低啊。
鸟语伴来,花香袭人。娄锦见前方的回廊深处,有一个爬山虎落成的亭子,她道:“这亭子倒有意思。”
领路的婆子笑了,“这是我们少爷命人弄的,说是夏日纳凉,不喜热。”
“你们少爷?”
婆子一提起左御风便有了劲,道:“少爷昨日刚回来,送四皇子回宫之后就在屋中休息了。”
娄锦了然,只是眉眼中有一丝遗憾。“不知道左少爷可有亲事在身?”
婆子一愣,随即暧昧地看向娄锦,笑道:“小姐与我们少爷那是极般配的。”
娄锦脸色一黑,不过看样子左御风怕是还未定亲了。
“哎,少爷。”
娄锦顺着婆子的目光看去,见那海棠深处,一抹素白,还未看清就被人用力一扯,她惊叫了声,重心提了两分,等她反应过来之时,人已经在前厅了。
她疑惑地看着身旁莫名出现的顾义熙。他淡笑着与丞相夫人告别,然后不由分说就带了她出了丞相府。
路上,他的脸色尤为冰冷,像是生气了一般。
娄锦不明所以,只是犹豫了会儿,道:“我人还没见到……”
顾义熙依旧神情冷漠,只看着车帘晃动,像是要把视线定格在那一般。
娄锦沉了下声,道:“你怎么会来?”
“我来拜访丞相夫人。顺带把一个十三岁就单独到他人府上见男子的你带走。”这话他着实憋久了,这下说出来自是愉快地紧。
娄锦挑眉,半晌扑哧一笑,眸子盯着他好一会儿,直到他脸颊微微泛起了红,她才停了下来。
“三皇子,你也知道我才十三岁啊。”
娄锦如此一反问,顾义熙脸颊的红像是突然都渲染开了般,他冷冷扫过在前方驾车的刘韬,刘韬紧缩了下脖子,暗自腹诽道,这事与我无关啊。
顾义熙这才平复了情绪,稳稳地落在椅子上。
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清甜的香味,那是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他定定地看着她,直到娄锦察觉,一个回头,他才闭上眼,然后耳根子——也红了。
娄锦轻轻一笑,只往外头看了眼,见一个娄府的丫头从萧府走了出来,她双眼一凝,道:“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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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的都补上了哦。亲们莫要骂我了。状态好就多更,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