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传来了女儿的哭声,女儿那一声呼唤“妈妈”的话刚一出来,丁乃翔的心就是一震,顷刻间,浑身的血液凝在了一起。
女儿,女儿肯定出了什么事,不然不会半夜三更地说梦话!他对着话筒大声说道:“乖,乖女儿,爸爸去接你,爸爸马上去接你,你等着,等着爸爸……”
但是,他没有再听到女儿的声音,他急了,对着话筒连声喊道:“小一,小一,你怎么了,说话呀,你是不是在做噩梦,我是爸爸,不是妈妈……”
话筒里,依然没有女儿的声音传来。
老教授急了,声音颤抖地大声呼唤着女儿,然而,女儿却一直都没有回音。老教授慌了,连忙冲卧室喊道:
“老乔!老乔!”
乔姨早就被电话声音吵醒了,披着衣服走出来,她揉着眼睛吃惊地问道:“大半夜的你犯什么神经,大嚷大叫的?”
丁乃翔说:“快,想办法给我找辆车,我要去亢州,去接小一。”说着话,就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乔姨没有立刻给他找车,而是坐到他身边,说道:“老丁,别急,刚才电话到底怎么回事?”
老教授看着她,眼里满是惊恐和不安,说道:“小一肯定是病了,半夜说胡话,直跟我叫妈妈,让我去接她,你快点,想办法给我找辆车,我要立刻、马上去亢州,去接我的女儿!”说着,起身进了卧室,去换衣服。
乔姨说:“这大半夜的去哪儿找车?”
丁乃翔听见妻子这话后,从里面探出头,说道:“你要是不愿意找,我就去街上打出租车。”
打出租车到亢州,会要不少的钱呢?乔姨当然是舍不得了,她说道:“这大半夜的总不能把蕾蕾叫起来吧,算了,我还是看看学校的车吧。”说着,她就打了一个电话。
丁乃翔趁她打电话的功夫,就穿好衣服,拎着一个皮包出来了,他穿上鞋,看了妻子一眼,也不说话,开门就走了出去。
丁乃翔来到了楼下的院子里,此时,家属院的楼房只有少数窗户亮着灯光,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深秋的夜,已经很凉了,他不知道他的女儿在异地他乡的情况,不知道她现在是病着还是昏迷着,他恨不得立刻把女儿抱在怀里。
他不安地在院子里踱着步子,焦急地等着妻子联系车辆,他定了定了心神,仰头望着满天清凉的星斗,不禁闭上了眼睛,老泪就从两边的眼角流了出来……
女儿那一声“妈妈”的叫喊,几乎让他肝肠寸断,女儿把电话打到了这里,明明是他接的,明明她听到的应该是爸爸的声音,但女儿却听成了妈妈的声音,难道,在女儿的心目中,他这个当爸爸的,始终都不合格吗?以至于妈妈去世这么久了,女儿怀念的仍然是妈妈,女儿遇到困难,想的仍然是妈妈而不是他这个活着的爸爸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跟自己不亲了?
一阵凉风吹过,老教授感到了一丝凉意,他把外套的领子立了起来,忽然想起了著名诗人艾青的诗句:在寒冷中最先死去的不是没有衣服的人,而是自私的人,只有相抱相拥才能带来温暖。难道,自己就是那个自私的人吗?记得妻子临走的时候,再三跟嘱咐他,要他照顾好他们的女儿,让女儿健康快乐地成长,他做到了吗?
想到这里,老教授再次流出了眼泪,他对着高远的苍穹,在心里说道:碧馨,我没照顾好咱们的女儿,愧对你啊……
这时,乔姨披着衣服下来了,说道:“你这老东西,怎么站在这里,车马上来,是院长的车,这么晚了,我只能找院长的车用,司机是小张。”
丁乃翔抹了一下眼睛,说道:“好,那我去门口等他。”说着,就要走。
乔姨说道:“等等,你带钱了吗?”
老教授想了想,说道:“没有。”
“不带钱你干嘛去?给!”说着,就把一沓钱塞到他的手里。
丁乃翔把钱放进皮包,说道:“我走了。”说着,一手拎着皮包,一手抻了抻外套的领子,快步朝门口走去。
“你要当心,到后给我来电话。”乔姨在背后嘱咐了一句。
丁乃翔在大门口等的时间不长,就等来了院长的奥迪车,司机小张探出头,说道:“丁教授,上车吧。”
丁乃翔上了车,他跟小张说道:“小张师傅,大半夜的,麻烦你了。”
小张说道:“您太客气了。”
丁乃翔就不再说话了,他靠在椅背上,脑海里,仍然回响着女儿那声“妈妈”的呼唤。
那声悲切的呼唤,让老教授再次对自己进行反思,很长时间以来,确切地说,在前任妻子去世后,他们父女的确是相依为命过了一段时间,但是,他的确感到了力不从心,这时,加上乔姨的追求,老教授便进行了第二次选择。乔姨进了家门后,女儿不知为什么,始终对乔姨亲不起来,为这,他也很伤脑筋,好在女儿天性善解人意,不善与人为敌,从来也没有找过这个后妈的麻烦,所以,一家人也能和平共处。不过从丁乃翔自身来讲,他的确对女儿关心的不够,有的时候有意忽视女儿,他唯恐让乔姨和陆原觉出自己的孩子和乔姨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别说安排工作这事他对不起女儿,就是最近,他同样做了对不起女儿的事,野蛮地中断了女儿的爱情,逼迫江帆放下女儿,远走他乡。
江帆走了以后,曾经给丁乃翔打过一个电话,他在电话来告诉丁乃翔,自己走了,没有和丁一告别,就这样结束了,但是江帆嘱咐丁乃翔,让他抽出更多时间关心一下他的女儿,因为她在亢州会感到孤独,这个时候父亲的关怀可能会弥补江帆给她带来的痛苦,所以江帆恳求他,多多关心女儿,最好尽快把女儿调回身边。
丁乃翔当时只跟江帆说了一句话,那就是:“江市长,你是个守信用的人,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放下江帆电话的那一刻,丁乃翔有些迷惑,难道自己看错了江帆?江帆为了断绝跟女儿的关系,居然能够远走他乡,要知道,这对于一个如日中天的年轻官员来说,毕竟是需要巨大的决心和勇气的,看来,江帆还算是一个君子。
江帆走后的两个星期里,女儿没有回家,他打给女儿的电话明显频繁了,尽管女儿每次都是以积极乐观的声音跟他通话,但是作为熟悉女儿的父亲来说,女儿实际上是很痛苦,她的声音里有刻意的轻松和快乐,这一点,他能够感觉得到。
等到女儿回家时,丁乃翔的心揪紧了,因为,他的女儿明显的消瘦,饭不思茶不饮,憔悴得不成样子,往日,眼睛里的光泽没有了,那恬淡的笑容也不见了,完全被忧伤笼罩住了。老画家的眼睛能洞穿一切,他知道他的女儿眼下在经历着怎样的煎熬。
他知道,江帆走了,不辞而别,肯定在女儿的心灵中造成了非常沉重的痛苦,看到女儿无精打采、霜打一般,老教授担心极了,几次试着想跟她谈谈江帆,但是女儿根本不谈,每次他往这个话题引的时候,都被女儿借故搪塞过去了,看得出,女儿在努力忘掉江帆,尽管这样可能会很残酷,但是她没有其它的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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