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芳一看他那空洞和错愕的眼神,就知道他刚才的确睡觉了,既心疼又生气,戳着他的脑袋数落道:“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你走火入魔了吧?快点洗,洗完上床睡。”
彭长宜使劲摇了摇头,洗了几下后就上床睡了。沈芳看了看表,快五点了,天要亮了,她说道:“又熬一宿?”彭长宜没有言声,很快,呼噜声传来了,她叹了一口气。
彭长宜睡得沉沉的,直到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他一激灵,睁开眼,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打开,刚喂了一声,就听陈乐在里面说道:“主任,我是小乐,您在哪儿?”
彭长宜以为有什么突发情况,一听是陈乐,他就闭上了眼,说道:“小乐,我在家。”
陈乐说道:“您晚上又出去了吧,我是不是吵醒您了?”
“没事,你说吧。”
“我去家里找您。”
不等彭长宜说话,陈乐就挂了电话。
彭长宜感觉可能有事,就四处看了看,床上已经没了沈芳,看了看表,已经八点了,他伸出双臂,想伸个懒腰,刚一用力,立刻疼得他就缩回了右臂。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昨天就该去医院换药,叶桐来了他没空去。想起叶桐,他突然记得还应着陪她吃早饭,想到这里,赶快起床,拉开窗帘,外面早就阳光灿烂了。
他起身刚要穿衣服,才发现昨晚的衣服不见了,是一摞叠放整齐的内衣。上面有字条:起来擦擦身子,有热水,浑身都是沥青味,臭死了。
彭长宜笑了,披上睡衣,跑到院里把门提前打开,然后一头钻进西房的浴室。
等他从浴室出来,回到北房的时候,果然看见陈乐坐在客厅里,自己找茶叶正在沏水,茶几上摆着他买来的早点,小笼包。
陈乐说道:“您的伤还没好,沾水就会感染。”
彭长宜说:“就简单擦了擦,没事,你等会,我去穿衣服。”
陈乐说:“用我帮忙吗?”
彭长宜说:“一会再说。”
彭长宜很费劲地穿上下身的衣服,然后披着沈芳给他新拿出的另一件保暖衬衣,让小乐帮忙穿上了。
陈乐说:“小笼包子,趁热吃了吧。”
彭长宜穿好衣服,陈乐也给他倒了一杯水。彭长宜喝了两口水,一口一个包子,连着吃了三四个才说道:“不瞒你说,昨天夜里就饿了。”
“怎没吃点?”
“没有,太冷。对了,你找我有事吗?”
陈乐说:“任小亮在和一个俄罗斯女人同居。”
彭长宜正在往嘴里塞进一个包子,听了他的话,包子卡在嗓子眼,差点没噎着。半天,他才咽下包子,喝了一口水,说:“什么什么?俄罗斯女人?”
“是的。”
“你怎么知道?”
“最近因为查**的事,跟中直单位派出所联系紧密一些,听他们说最近有个俄罗斯女人,住进了单位一个工程师的房子,有一次看到一个油头粉面的人抱着一只漂亮的蝴蝶犬进了楼,后来就没出来,我问那个油头粉面的人是谁,他们说好像是北城的任书记。后来我就秘密布置,果然是任书记。”他说着,就掏出了几张照片,果然,是任小亮不同时间出入这个单元楼的照片。
彭长宜皱着眉头说:“小乐,你怎么也干这个了?”
“这不是我干的,是别人。是我安排调查**市长的人干的。”
“这个人可靠吗?”
“您放心,派出所都会有许多这样的所谓线人,您不用担心。”
这个彭长宜倒是知道一些,有的时候你的钱包或者摩托车被盗,只要派出所愿意给你出力,有时候破案是很容易的。只要你说出是哪条街,民警们大部分都知道是谁干的,这些小偷也有地盘之分,有的时候,这些小偷还会主动帮助民警们做一些事情,可以说,每个民警背后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两个这样的人。这种看似奇怪的现象,某种程度上说是相克相生的关系,有点像动画片里猫和老鼠的关系,他们和警察的关系很微妙,上不得台面,但却客观存在。举个例子,亢州早年间有一位管政法的县委副书记的妻子,她的办公室被小偷撬了,声称丢了许多东西,还有现金。这位副书记很是震怒,给公安局下令限期破案,负责这个片区的刑警队队长很快就破了案,因为有“线人”知道是哪帮人干的,但是却不敢说破案了,原因就是这个小偷不但偷了她全部的钱财,还有一个小本,上面记着她收受贿赂的清单,尽管这个妻子用了只有她知道的拼音或者代号写的,但是对于搞刑侦工作的人来说,破译这些符号易如反掌,这个刑侦人员不是别人,就是当年的尚德民。他很有一套,对在亢州“混饭”吃的各路人马都有一些暗处的关系,由于总是破不了案,副书记夫妇寝食难安,一再催促尽快破案。最后,尚德民单独约见了这位妻子,那个小本始终没见天日。打那以后,副书记再也不提破案的事了。这个案件给外界的印象就是不了了之了。受理这个案件的尚德民,却一路升迁,最后官至公安局局长。后来听说那个副书记退下来后,跟尚德民谈起当年的事情,尚德民一口咬定,他得到的全部归还给了他的妻子。这位副书记退休后,便举家迁往儿子工作的城市,没有再回来。
其实,彭长宜最初让陈乐调查**的事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坚信江帆也就丁一一个女人,不会再有第二个,另外,他也相信江帆既然知道**一事,就会高度注意,不会让他们抓拍到什么的。毕竟,**的人不会只拍那一次,肯定会有无数次,他让陈乐做这一切,目的就是揪出是什么人指使的,是有“正道”在里面的,但是没想到**的事没有调查清,却拍到了任小亮的不轨行为。所以,他很严肃地告诫陈乐,这件事务必保密。
陈乐说:“这一点您放心,我找的人绝对可靠。”
彭长宜又看了看照片,说道:“消息可靠吗?”
“可靠。”
“这个俄罗斯女人哪儿来的?”
“不知道,但是那个房子好像是长白山洗浴中心的老吴帮着搭钩的。”
彭长宜心一动,老吴?贾东方?金屋藏娇?他立刻想到这里面肯定又有不正当的交易!说道:“小乐,你很机警,警惕性也很高,办事牢靠,这一点我很欣赏你,还是把精力放在调查**的事上吧。”
“我明白。对了,我听表妹说,张良一家人分到了一套住房,是北城家属楼。”
“哦?”彭长宜吃惊地看着陈乐。按说,他不该吃惊,因为开始分房子的时候,他就跟任小亮提过要不要考虑张良的家属,哪知任小亮坚决地说道“离退休和死去的人一概不考虑!”所以彭长宜也就没再提这事。
“什么时候的事?”
陈乐说:“好像房子早就买了,只是一直没装修,最近他儿子要娶媳妇,开始装修房子,表妹才知道。”
彭长宜陷入了沉思。北城家属楼都是现在机关里的无房户,当时预留了一部分作为机动房,为的应付市里和一些关系户的,这部分房子都在任小亮手里掌握着,通过彭长宜的手,只给了卢辉和黄金各一套,价钱跟机关干部一样,是顶着机关干部名字买的,后来彭长宜没再过问房子的事。
“他家花了多少钱?”
陈乐说:“这个,表妹不让说,据说只花了很少的钱,其余都是北城给的补助,但是不让说,如果说了就会遭到别人的反映,如果有了反映就会让他们补齐房款,甚至收回房子。”
彭长宜明白了,这是张怀和任小亮使用的安抚手段。他说道:“小乐,最近工作怎么样?”
陈乐高兴地说道:“还不是有您的关照,所长对我很好,那天跟我喝酒的时候说,准备提我当副所长,又说我资历浅,怕遭反映,我说你别为难,有这心我就领了。后来到家跟媳妇说,媳妇说人家是不是在暗示我,让我给他送礼。”
彭长宜说道:“别什么都跟媳妇说,你这个毛病可不好,要知道男人在外面干大事,不能什么都让媳妇知道,女人有的时候不了解社会上的事,有些事当好话就说出去了,往往坏事都是坏在家属身上,你一定要注意。”
“您放心,我心里有数,那天是媳妇总说我卖给派出所了,跟个臭苦力没什么区别,我跟她吹牛时说的。您交给我的事,我一个字都没跟第二个人提过。”
“嗯,那就好。所长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他很认真的样子,他表扬我干得不错,还说就我跟他贴心,说现在的副所长不太配合他工作。”
“嗯,这倒有可能。但是你不要对他这句话太上心,也不要送礼,好像你当官心切似的,你只要好好工作,任劳任怨,他会看在眼里的,送礼要送在节骨眼上,不可冒昧送礼,有的时候送不好还能起反作用。”彭长宜嘱咐道。
“我是这么想的,当前我主要的任务就是干好本职工作,其他的太遥远,我不敢想。”
彭长宜很满意陈乐的态度,他应该是个可以栽培的人。就说道:“你放心,你这个人始终放在我心里的,好好工作,办好领导交给的大小事,尽量少树敌,打好人生的基础。”
陈乐点点头说:“您放心,绝不会给您丢脸。”
陈乐走后,彭长宜给叶桐打了电话,半天,叶桐接通后小声说道:“一会我给你打回去。”说完,就挂了。
这时,彭长宜接到了三关乡乡长张学松的电话。张学松说道:“老弟,不好意思,打扰了,你在哪儿呢?”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张学松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可能也是有市纪委的文件约束,张学松才没有找彭长宜,也就是上次黄金和他说了一下他弟弟的事,以后再也没有消息。彭长宜想过,张学松早晚会找他,自己避而不见也不合适,毕竟这项工作结束后,大家还要在这个地面上混,张二强的事,自己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越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他越不能装清高,那样有可能自己就真的成了孤臣了。于是他说道:“老兄,有事吗?”
张学松说道:“打搅老弟了,想跟你呆会,不知老弟什么时候方便。”
彭长宜想了想,索性就让他到家来吧,因为到哪儿都不方便。就说:“我刚起,昨晚巡逻着,你到家里来吧。”
“好的。”张学松便挂了电话。
彭长宜放下电话后,打开了电暖气,因为他们烧的是土暖气,沈芳走的时候,已经将火封好。由于彭长宜的胳膊受伤,这几天,都是侄子彭松经常下班来帮忙,干点力气活,比如倒炉灰和垃圾什么,沈芳推不了独轮车。
很快,就传来了敲门声,以至于彭长宜都怀疑张学松是不是在他家旁边打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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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01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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