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
苏碧本来以为石远会带上她回那残破的屋子转转,缅怀一番。谁料石远在屋子前的小路上望着的看了一小会儿,没言语就掉头走了,苏碧没问,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石远拐了几拐,上了一个小山坡才停了下来,回头对苏碧说:“东西放下摆上吧,就在这里拜祭了。”
光秃秃的小山头,连个碑都没有,怎么在这里拜祭?苏碧暗自奇怪,但她看石远不太高兴的样子,就没说什么,默默摆盘,怕提起来让他又想到什么伤心事。
几大碗有荤有素的菜先摆上,然后石远插上香烛,取了火小心地点上,就地画了一个带小缺口的圈,拿出纸钱元宝放在里头慢慢点燃。
磕了头等纸钱燃尽,石远才拉着苏碧走了。回家的路上,苏碧问他:“怎么上香的时候你一句话也没说?”
“该说的我都在心里头说了。”石远淡淡地说。
其实父亲去的时候石远还小,如今的记忆里也只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了,只记得他似乎力气很大,可以把自己举起来架在脖子上四处晃悠,幼时他最常见到的是父亲远去的背影,高大厚重,每次父亲去营里,小石远就会托着两腮一直等他的身影都看不见了,才会回屋,父亲死后,他就失了最后一个亲人,孤零零的直到娶妻。
石远看了看一直安静跟在身边的苏碧,他伸出手握住她的。苏碧为之一愣,虽然这里还是荒郊野外,没有什么行人,但还是在外面。以前逛个街石远都不许她挨得太近,在这方面十分注意的。
再往前就要有人烟了,苏碧尝试着把手抽回来,石远握得紧紧的,她那点力气压根不够看,抽不动……
丈夫今天情绪不大对,作为一个好妻子,这时候应该想想法子,苏碧想了想,动手把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两人紧握的手,她对石远笑道:“这样就可以了,咱们就这么手拉着手回家吧。”
伴着苏碧的笑脸,石远脑海中翻腾着的不愉快的画面淡去,他犹如从低谷爬出,心神一松,看见有行人经过,下意识就要松手。这次苏碧不让他如意了,反握住丈夫的手就是不肯放。她喜欢这样亲密的牵在一起,交换手心温度的感觉。简直比吃了糖还要甜蜜。
她嘟着嘴说:“袖子遮着呢,别人看不见的。”
石远想到一句俗话“百炼钢成绕指柔”,说得是不是就是他和苏碧这样的情况?虽然这个小妻子小毛病一堆,还丢三落四,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何其有幸才得了她。他不是没见过别人家的夫妻相处,处得好相互敬重,处得不好的相看两厌。营里的几个大老爷们一块说话的时候,没少说自家婆娘给自己找罪受,要不是他们营里这类的低阶小官不好娶妻,连休妻的心思都有。
石远听得多了,才下定决心找个读过书的。在他心里面,识字一定懂礼节,这样的女子才不会无缘无故的和自己男人闹别扭甩脸子,一味胡搅蛮缠。
月老的姻缘谱也不知道是怎么写的,他预想的妻子等了好些年没影儿,等来一个古灵精怪的苏碧。
后来苏碧才从庄大嫂才打听到,石远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多地都有战乱,他的籍贯已不详,只含糊的留下了一个名字,石远的奶奶统共和丈夫相处才几个月,她几乎是独自把儿子拉扯成了半大小子,石远的爷爷无声息的死在了战场上。石奶奶得了信到底没守住,把官府补贴的银子留给儿子就改嫁了,开先几年还偶尔回来看看,到后头就失了音信。
石爷爷死在战场上,尸骨无存,石远的爹也走了他的老路,石远当时还小,他也记不清母亲的坟墓在什么地方,父亲又是这样的情况,他根本没处上坟,每逢清明中元,他都是到那个小山坡上,朝着父亲战死的方向上一炷香磕几个头。
他当时不愿意把原因告诉妻子,也是因为像他这样的情况是要被人瞧不起的,他连自己祖宗是谁都不知道。
也是因为打起仗来,当兵的朝不保夕,不少人家根本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军营里的汉子,这个观点一直到现在还有影响,要不是近几年四海升平,眼看着太平日子到了,苏青竹也不会把小女儿嫁给石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