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拖到沙发上,“你的手在流血,我叫人给你包扎一下。听着。我已经把言赋打晕了,你不想被我打晕吧?我知道你想见姑姑,我也想,但是我相信她能熬过去,你也必须相信。”
“她还活着吗?”一滴圆润的眼泪从顾双城的眼睛里流出来,言式微看着这张乌七八糟的脸,还有那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她不自觉的笑骂道:“你开什么玩笑!她是言战,她怎么可能会死!只是一个比兔子尾巴长不了多少的餐刀而已!就能要了她的命吗,你他|妈有没有脑子!你最好保持清醒!”
“她还活着吗?”
“她活着。”言式微毫不犹豫的厉声答道,“我在处理那些该死的电话,没有时间管该死的你!!我希望你能乖一点,别再这时候给大家制造麻烦!你是言家的一份子,顾双城,这是我们整个言家,最、耻、辱的一天!我不允许,任何人再做蠢事!听见没有!!??”
顾双城点了一下头,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之后就开始剧烈的呕吐,言式微立刻招来女佣,“照顾好她,别让她这时候再给我出什么乱子!知道了吗?”
“式微小姐,《金融街》主编马魁打来的电话?”一个男佣举起电话来,言式微深吸一口气,她走过去,接起电话,“是马主编啊,您现在在喝下午茶吗?……我正在喝下午茶呢,那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伤而已,刚才我还和我姑姑说话呢,不过医生说了,她要好好休息。对啊,嗯……记者们都喜欢捕风捉影,您可不是喜欢捕风捉影的人。……哦,当然。好的,再见。”
轻轻放下电话,言式微闭上眼睛,泪水也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你们别看着我,轻松应答,别像是死了妈一样的说话。老家的电话,全都由我来接。”
她看了一眼时钟,又看了一眼楼上静悄悄的回廊,言式微双手合十,低头默祷着:“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式微小姐,顾依然女士的车,请求开进来?需要给她开道吗?”
“让她立即离开!告诉她……她姓顾,请她再三注意自己的身份,还告诉她,本小姐,现在看到任何姓顾的,都想一枪崩了她。”言式微回答道。
“式微小姐,还有陈非陈先生?”
“也一样!”
那名男佣立刻领命退下了。
“式微姐。”言赋一脸苍白的走过来,言式微指着沙发道:“坐下。贾秘书已经把发言稿准备好了,你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十五分钟后,你要和陈管家一起,到门口,给媒体一个简短的、不回答任何提问的发言。”
“让人给我画个妆吧,我的脸色太苍白。”言赋开口道。
“你看清楚稿子,立刻背熟。”言式微招手让一个女佣过来,“把他化得精神一点,得不着痕迹。”
“小赋。姑姑就在楼上,我们不能让她失望。”
“我知道。”言赋盯着稿子,那女佣给他上妆,言式微点了点头,她转过身,顾双城也换上了一件干净衣服,面色早已沉下来。
“我陪小赋出去。他的腿受伤了。”顾双城说。
言赋的腿被那名少女粉丝给划伤了,言式微看向顾双城,顾双城也看向言式微。
“能笑出来吗?”言式微问。
“可以。”顾双城露出了一个如常的微笑,言式微点头道:“出去别说话,微笑就好。”
“好。”
“很好。你妈妈刚才过来了,你最好回个电话给她,报个平安,别让她因为担心你,而在记者面前说错话。”
“好。谢谢。”顾双城坐到言赋身边,回了个电话给那头早已心急如焚的顾依然。
言赋已经背好了稿子,女佣蹲在地上给他包扎受伤的膝盖,他问顾双城道:“回来了?”
“嗯。”
“我们出去吧。你在我的右手边,老陈在我的左手边。”言赋站起来,顾双城站在他的右手侧,老陈提点道:“不能接受任何提问,记者很会钻空子”
“嗯。”言赋抿了抿唇,他和顾双城稳步走到言宅的正门,铺天盖地的“咔嚓”声传过来,提问也是此起彼伏,言赋露出一贯温暖内敛的笑容,他开口道:“各位记者辛苦了,我是言熙和,我的姑姑言战,一切安好。”
言赋对着镜头,鞠了一躬,“我代表我姑姑,感谢各位的关心。”
有的记者停止提问,有的记者则继续穷追不舍,言赋的说辞显然不是发言稿,他只是从言宅踱着步子走出来,告诉所有记者们,都散了吧,这里没新闻!这可把一些记者难倒了,摄像师们也对准言赋,三百六十度的抓拍他脸上或许会呈现的哀伤表情,然而没有,无论是言赋,还是站在他身旁的那个高个女孩,都是一脸笑意。
“谢谢。”言赋转过身,顾双城不着痕迹的扶了他一把,两人肩并肩的走回客厅,言赋立刻抬起右腿,“给我换纱布吧,流血了。”
“没有从裤管里流出来,你很了不起。”顾双城将他扶到沙发上,她自己也脱掉了手套,言式微走过来问:“你怎么不按照稿子呢?”
“按照稿子太刻意了,记者会觉得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太正式了反而不好。”顾双城替言赋回答道,言赋点点头,他添了一句,“只要发正式声明,我们言家就输了。小事而已,用不着小题大做。”
“……”言式微喘了一口气,“是我考虑不周。”
“手术结束了吗?”顾双城和言赋异口同声的问。
“刚刚结束。”言式微回答。
如锦手里端着一个似是盛满鲜血的金盆,低头缓慢从楼梯走下来,顾双城双目阴冷的盯着那盆被鲜血染红的热水,它波澜不惊的摇曳着。
“双城小姐,您,回来了?”如锦的眼眶红了,“我在擦卧室的地板。”
“我知道。”顾双城向后仰靠在沙发上,“你忙你的。”
“……嗯。”如锦转过身去,紧接着,又有另外三个女佣端着“红色”的金盆从楼梯缓步走下来,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放得很轻。
“包扎好了吗?”言赋把视线从那些金盆上挪开,替他包扎的女佣说:“好了,少爷。”
“扶我上楼。”
“我扶你。”言式微扶住言赋,两个人上楼去了。
顾双城泰然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便安静的夹在手间。直到如锦忙完了,看她还坐在原地,就说:“双城小姐,您怎么不上楼?”
“咳咳!”顾双城被烟呛了一下,如锦又说:“医生们在另外一个房间,主刀医生说,三小姐一小时后就能醒过来。”
“哦。”顾双城盯着手表,看着时针和分针在转动,这一个小时格外漫长。她就这么咬着烟,坐在客厅里,看着男佣们把那些快被打爆的电话挪开,看着女佣们收拾被鲜血染上点点樱红的地毯,也看着几个医生走向后院的餐厅用餐……
佣人们都觉得顾双城是坐在那里想什么,但究竟在想什么,没人能瞧得出端倪来。
一小时的结束等待了。
顾双城碾灭第十根烟头,她踏上楼梯,快速的走向她和言战的卧室。
但,她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露出一条细缝的门口,看向守在言战床边的言赋和言式微。
从这条细缝里,顾双城只能看到言战打着点滴的手,她微微低下头,专注的看过去,言战苍白的脸像是一泓快要熄灭的烛光,盈满了顾双城的眼瞳。
“小赋,小赋,姑醒了?”言式微对言赋说。
言赋的脸靠在言战的手上,他立即抬头过去,言战微微睁开双眼,言赋张开嘴巴,低低的叫了几声,言战点点头,过了半响,她悠悠的说:“别哭丧个脸,我自己也不想动手术。”
完整的听到了言战第一句话之后,门外的顾双城立刻稳住身形,认真的侧耳听着言战的任何动静。
“呜呜……呜嗯……”言赋的脸偎依在言战的右脸上,他微微抱住言战,“姑姑,我不能没有你……不准你离开我……姑姑……呜呜……呜呜……”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乖,别哭了。”言战伸出输液的那只手,“式微也过来。”
“我才不过去呢!呜呜……唔嗯,你是傻子吗!你不知道躲吗?当时你身边那么多警察,随便拉出来一个让那个白痴粉丝捅个够啊!”言式微站在床边,边哭边骂道:“呜呜,那些个报纸就跟苍蝇一样问个不停,我都烦死了!呜呜……都等着看你怎么死呢,你高兴了吧!呜呜……唔嗯……”
“过来,式微乖。”言战虚弱的招招手,言式微立即跪倒在床上,她握住言战的手,像言赋一样,抱住言战,把泪眼靠在她的耳侧,“呜呜……呜呜……姑姑,姑姑……唔唔,不让你死,不准你死……呜呜…唔嗯…”
——顾双城用双手捂住嘴巴,肩膀颤抖地,转身从门口离开。
她快速的走到楼下,休息好了的陆子曰见到她满脸泪痕的样子,焦急的问:“怎么了?言战没事吧?”
顾双城咬咬牙,她擦干眼泪,“子曰,你去把果果他们先接回来吧,周先生周太太先住你们那儿。婚礼押后。”
“好。你不陪着言战?”
“她现在不能见到我,看到我,她会……”顾双城哽了一下,“医生说,她现在的情绪起伏不能太大。”
“你去哪儿?”
“我要去一趟顾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