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侄儿有十足把握定能获利,并且是巨利!”宋青书坦然道。陆岷在武当十余年一向对武当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危害武当之事,而在上一世流落江湖时,宋青书也曾在泉州见识过色目人与商户往来贸易的情形,当真是通宵达旦昼夜不停,尤其是对茶叶与丝绸的需求,他们从来都是趋之若鹜不吝千金。
张松溪行走江湖多年,见识更是远甚宋青书自然知道他所言非虚,当下道:“这一路多不太平,随行的弟子更要仔细挑选。”说完这句便向俞岱岩抱拳一礼,匆匆走了出去。
张松溪一走俞岱岩便想提起黑玉断续膏之事,谁知不等他出言宋青书已经率先开口说道:“三叔,当时在大都侄儿万分确定这个机会是千载难逢,换了我武当任何一人都会愿意为三叔冒险夺回黑玉断续膏,不过碰巧是侄儿恰逢其会领了这功劳,三叔不必时时牵挂在心。”又做出几分哀怨几分自得的神情自夸道,“侄儿天分既高,习武一日的精进原就胜过旁人苦练十年之功,又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当是武林新晋一代的翘楚,这次受伤必是老天看不过眼,要我明白吃苦耐劳将勤补缺的道理,果然所谓天地不全人世有缺原是至理啊!”
宋青书如此插科打诨俞岱岩更是哭笑不得,原先准备好的一番话如今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了。他安慰地抚着宋青书的背心,许久才慢慢道:“汝阳王府的奴才阿大、原丐帮长老八臂神剑方东白,他既伤了我俞岱岩的师侄,这个场子我俞某人必然要亲自找回来!”俞岱岩的这句话说地慢慢吞吞语调不高不低平平静静,然而言辞中的铿锵刚直磊落分明却让人悚然动容。宋青书望住俞岱岩轻轻一笑,他心知自此他那位名满天下的武当三侠俞岱岩俞师叔终是回来了!
辞别俞岱岩还未下山又见着了莫声谷,听得莫声谷一脸关切地问起他的伤势,宋青书不由地仰天长叹。莫声谷这些年与宋青书相处名为师徒情如兄弟,见他这般敷衍的模样当下不客气地一拍他的后脑勺沉着脸道:“七叔问你话,你就这么应对?”
“七叔,不过是些许小伤,你当我是纸糊的?”宋青书不高兴地小声嘀咕,“我就是不想你们总是这样问个没完这才情愿住到山下去!”
“些许小伤?”莫声谷简直被宋青书给气乐了,“你现在连冯默之都不是对手!”
宋青书怔怔地望了莫声谷一会竟鬼使神差地说道:“也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至少如果将来的事不可避免,那么这一世我绝没有这个本事杀死你。
莫声谷沉默片刻,终是低声安抚道:“你太师父送往峨嵋的书信中已提请灭绝师太赠予‘九花玉露丸’,这味药乃当年桃花岛黄岛主所制对治疗内伤有奇效。”
宋青书闻言不禁动容,急道:“七叔既知此事,何不劝住太师父?灭绝师太绝不是好相与之人!”灭绝师太个性孤僻极难相处,太师父虽说辈分远高于灭绝,但要她甘心将“九花玉露丸”如此珍贵的灵药赠予武当怕是并不容易。当年太师父为了无忌师弟的寒毒向灭绝求助,可灭绝竟连太师父的书信都不曾拆阅便直接退了回来,不想如今竟还要为了他这个不肖子弟再次低头。
宋青书如此反应实是远出莫声谷的意料,他呆滞许久不禁问道:“青书,你当真不担心自己的伤势?这些年的苦练……”
“那也比不得武当和太师父的名声更为重要!”宋青书断然道,“七叔难道不也是如此?……况且,说来七叔可能不信,这次受伤之后侄儿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这一句,宋青书自己明白并非说谎,他是想到了张无忌。上一世,他在武当习武的日子以及初出江湖的那几年总是光芒最盛占尽风流,直至张无忌横空出世。同是武林新秀、武当三代弟子,便是宋青书心如止水也难免要被旁人拿来与张无忌比较一番。而他又怎会是张无忌的对手?如今旁人只当张无忌命在旦夕,绝不会想到他将来能闯出怎样大的名声,与其再一次被逼着上台打一场明知必输的擂台,而且还要输地满地找牙凄惨无比,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从一开始就失去了上台的资格。想到这,宋青书忽然低低地叹息一声,心中升起一丝对自己懦弱无当胸无大志的嘲讽。眼见莫声谷还要开口,宋青书抢先凑近莫声谷身边故作神秘地低声道,“说来七叔与六叔最为亲近,不知六叔寻找峨嵋派纪师姑的事可有进展?”
莫声谷自然不信宋青书所言,却也明白如今武当上下确然是对宋青书的伤势束手无策,便是日日哀叹也是徒劳,当下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道:“还没有消息,青书你怎会想到此事?”
宋青书故意长长地叹息一声,幽幽道:“我见六叔憔悴了不少,果然相思使人瘦!我们不久就要出发去泉州,一走就是两个月,爹爹和三叔都是心性粗疏之人怕是未必能明白六叔对纪师姑的情意,七叔不趁临走之前多劝他两句吗?”
莫声谷失笑道:“你一个孩子也懂这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我怎会不懂?”宋青书一脸深沉仿佛当真尝过情滋味,“七叔还是抽空劝劝六叔吧!”
莫声谷一窒竟是想到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娃周芷若,颇有些心虚地暗忖:青书大概至少比他更懂一点吧?再一想殷梨亭近日反常的沉默萧索,他不由受教地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