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离年关也近了,那漠岭冬天也没甚么好休整的,十万大军在那儿也没松懈了操练,早些叫他们兄弟两个回来。幕迟不小了,明年就是十七,也该到了议亲的时候。只是晟衍……是寡人害了他,如果他在桃源城那里觉得开心,就多待一待罢……离二十五可不远了……”说完,微微扶着额头闭上眼睛。
“陛下,您的头疾可是犯了?老奴给您揉一揉。”祝公公心里直觉得自己提什么不好,偏偏就提了二皇子殿下的病情。当年连神医都难以剔除的胎毒,直言很难活过二十五岁。虽然这么些年过了好些次生死大关,到底还是在拖延着罢了。也许现在看着要好起来,说不定……说不定身子已经是晚了……想到这儿,祝公公脸上未显,心中沉沉一叹,也不知沈神医能不能寻到解救之法。眼看着这些皇子们个个都定了性,太子虽有勇有谋,但脾性太过极端,祝公公心里清楚,陛下这是将养之策,若是二皇子温和又儒智的,没有谁能比得上他这般的心肠和头脑。
祝公公暗暗叹了口气,天妒英才,也许正是这样,有失才有得罢。
周帝停歇半晌,看了看祝公公,摇头道:“老伙计,行了,你去忙吧。去太后那里瞧瞧,送一些上好的补药给瑞王妃,再拣些好玩的给郡主送去,寡人收了她的心意,这汤品做的很不错。”
“哎,老奴接旨。”祝公公忙应道,招了招手,便有宫娥上来端走食盒,殿内的侧门轻轻打开之后又合上,有毡子挡着,没有漏多少冷风进来。
周帝坐在案前沉吟半晌,低低地叹了口气。
“……这个位子,见了多少血腥……你可别让父皇失望……”
外头寒风冽冽,在寒岭之处,却是人声鼎沸,竟是葫芦湖结了五寸多厚,已经有人在上头滑起了冰。
朝秋裹得紧紧的,将全身上下遮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头,从远处看去愣是像一截木桩子,皮毛大袄长及脚腕,真是全副武装了才出了门。
周幕迟穿着朝秋做的外衣,虽然戴着帽子,裹着围巾,可看起来倒没那般臃肿,拿着铁坊里头做出来的冰鞋也打算去葫芦湖上试试。
朝秋可不敢,就她这样的,能稳稳当当地走路都不错了。不过纵使这般冷,可她却觉得银装素裹的桃源城别有一番风味,远不是江南那般细腻的地方可比,不由让人心生朝天呐喊之意。
原本冷冷清清的街道三三两两地出来了人,一大早上就有人雕冰灯,自发地打扫起主城街道。
亭玉正往甜点铺子里过去,如今她冠了宋姓,嫁妆里给她的足有许多够一辈子开销,桃源城里也分了两间铺子给她,不仅是让她多做做自己的事,也省的一天到晚围着灶头磨了脾性。
伙计也是刚开门,远远见着亭玉过来,忙喊:“夫人,您怎么亲自来了?哎呀呀,这可是多费力气。您现在怀了少爷呢,可要小心着,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伙计刚说完,揉了揉眼睛就看见宋世羽追着过来了。他笑了笑拍了自己的头,就是说呢,宋先生怎么会让夫人一个人独自来。
等两人一到铺子,宋世羽收了伞,又帮亭玉拍了拍雪屑,说道:“小张说的对,你啊就是太操心了。今个儿虽是冬月开头,有好些子人过来买糕点,可也不缺你一个啊。娘可得怪我没好好看着你,回去可要骂我不心疼你。”
亭玉微微一笑,心里头有些歉意,不过今天到底不比往日,几乎所有人都出门了,连朝秋他们都兴致勃勃地去滑冰面,小孩子更多,到时候糕点铺子可是忙得不得了。
这不,没过一会儿,就有许多情绪高涨的乡亲上铺子里来采买刚出炉的新鲜糕点,又寻思着要在附近的仙肴馆打打牙祭,这里头可有好些平常都难以吃到的美味佳肴,价钱还不贵。
快到晌午的时候,玩尽的人从湖边回来,整个桃源城的街道三三两两立起了许多有意思的冰雕,无论是匠工的精雕细琢也好,还是小娃的随意刻画也罢,大家都投去夸赞的目光,互相比较起来。
朝秋跟在周幕迟的身边,踩着他走过的地方,稳稳地走到了城里头。等走近老渔头家附近的游乐场时,那原本的滑梯居然结成了真正的滑面,晶莹剔透的,如今后头整齐地排着队,正一个一个乐呵呵地往下滑,旁边的老渔头爷爷站在那里护着,整个人都笑呵呵的。
“言璟哥,你瞧,陈鹰居然出现了……”朝秋朝着一边咋然道,“我还以为他整天整夜不见人影,怕是成冰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