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们在做什么?!”宋景廉立刻厉声喝止了众人的痛哭,即便这座临时建成的小型宫殿是用来演戏给莫降看的,但这里总是冠着崇政殿的名字,总不该是让人齐声痛哭的灵堂……
“我唯一的徒儿不幸殒命,我哭上两声表示悲痛都不行么?”莫降揉着发红的鼻子问——当然,鼻子也是被他自己揉红的。
“你的徒弟死了,你哭两声当然没问题。”宋景廉黑着脸厌恶的说道:“但是,王维翼现在还没死,你为什么要哭?!莫不成是要咒他早死么?!”
“没死?”莫降闻言,白了宋景廉一眼,擦了擦脸色并不存在的泪水才埋怨道:“没死你不早说,看你们的脸色,一个个跟死了爹似的,我当然会误以为有什么不幸发生了!”
“你——!”宋景廉算是明白了,从莫降的狗嘴里,定是吐不出什么象牙来,若是再与他纠缠,定要被他损上一损,于是强忍怒气,开门见山道:“经过我们商议,准许你离开牢笼……”
“这倒是个好消息。”莫降点头笑道。
“你先不要高兴的太早,且听贫道把话说完。”宋景廉眯着眼睛说道:“奉黑将之命,只允许你一人离开牢笼,其他人等,仍要留在此地。”
“这恐怕不太好吧。”莫降皱眉道:“我现在有伤在身,万一你把我骗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宰掉,那该如何是好?”
“莫降,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向来是说话算话的!”宋景廉回应道。
“说话算话?这是个笑话么?”莫降戏谑道:“似您这般无耻的君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莫降,废话少说,你同意的话就跟我走,不同意就继续呆在这里!”至此,宋景廉终于放下了狠话。
“哎呀,不要这样凶嘛,俗话说的好,买卖不成仁义在嘛。”莫降笑嘻嘻的说道。
“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莫降无奈的叹口气道:“我同意就是了。”
宋景廉刚要命人打开铁笼,却听莫降说道:“我再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莫降,你要知道!贫道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您先消消火,听我把话说完。”莫降陪着笑脸说道:“您也知道,我现在身受重伤,行走不便,还要拄着双拐,胳膊也要靠义肢的辅助才能活动,可是,救我那徒儿的性命,可是一件精细活,我手脚不便,难保不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呢,您看我能不能带个帮手?”
宋景廉闻言,考虑片刻后问:“你要带谁?”
莫降用努努嘴,示意他想带上唐沁——最起码,黑将还没有公开说唐沁是个叛徒,所以莫降这个要求看上去并不过分。
熟料宋景廉想都没想便摆手道:“她不行!”
“为什么?”莫降和唐沁同时问。
“黑将有令,黑左士之事,日后再来处理——在证明她的清白之前,她必须待在这里。”紧接着,宋景廉又道:“非但唐沁不能离开此地,文逸、韩菲儿也不能离开。”
“你的意思是,我只能带他离开?”莫降说着,看了冯冲一眼——此时的冯冲刚刚擦干眼泪,他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
“是的,你只能用他做助手。”宋景廉说。
“好吧。”莫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之前,莫降曾数次露出无奈的表情,可这一次的无奈,却最为真实……
铁笼再次打开,懵懵懂懂的冯冲,跟在莫降后面,走出了铁笼。
在两列黑甲军士的“护送”下,一行人沉默着前行,而各自的心思却是不同。
虽然有人说,莫降既然表现的如此从容,那么王维翼就一定有救。但是,充分领教过莫降的奸诈的宋景廉却认为,绝不能以常理来推测莫降的行为,因为无耻的人行事没有底线可言,更何况莫降现在被困在崖山,狗急跳墙之事,他也未必做不出来——如果真的让王维翼死在这里,一定会给崖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大乾朝正面临内忧外患,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在民间,举是矛盾重重暗潮涌动,各派势力俱是剑拔弩张,乱世之争一触即发——黑将已经布置好了一切,设计好了一切,在这个关键时刻,绝不容许出现什么意外,如果这时候树立建康王氏这样一个强敌,那么对于黑将的大业,必将是大大的不利。所以,在乱世到来之前,他们必须收服莫降,必须将建康王家争取过来。
也正因为有重重顾虑,所以黑将才会设下这一番计谋,否则,他若是想在崖山除掉莫降,无异于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更何况,莫降已经中了黑将一计,已经坐实了叛徒的身份,如果他真的触及到黑将的底线,那么他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所以,莫降的做法看似胡闹,实则是他智慧的体现——他这样做,一来可以淡化双方的矛盾,缓解紧张的气氛,二来可以试探出黑将的真实用意,以及黑将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