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做客盐枭帮

上官煜的身上，上官煜彷如没有听到云儿的话语，也似乎听到了却不想回答的模样。

    “云霄哥哥，你刚才究竟有没有听到我说话的？”云儿微带着几分薄怒地摇晃起了上官煜的手臂，由于上官煜刚才一直都坐在位置上，云儿过来时，没有来得及避开，一时间就被她抓住了手臂。

    “云儿，别胡闹，大当家的在与人说话呢，你要是当真觉得无聊的，一个人出去玩好了。”上官煜冷着声音道，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臂与云儿的手拉开了一些距离。

    “你欺负我。”云儿的眼睛瞬时红红的，仿佛真的从上官煜哪里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大当家的涵养再是好，此时面对这样的情况，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一方面怪自己的妹妹太过不懂事，居然在这样的场合闹腾着让二当家陪她出去玩，让来人看了笑话，另一方面，大当家又有些埋怨上官煜，没事生得那么吸引人干什么，害得自己这唯一妹妹的一颗心整天就吊在你的身上，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天天看着她如此患得患失的，心情又岂会好过。

    这个时候，玉岚自然也察觉了此时这种充满炮药味的气氛，立即巧笑着对大当家道：“瞧我，一进来就光顾着与大当家说话了，也不知道在场的众人爱听不爱听，眼看着这天色也不早了，大当家的该不会没有为自己的客人准备午饭吧？”

    大当家暗叹玉岚的玲珑心思，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找台阶下，赶紧顺着话道：“怠慢了谁也不敢怠慢了玉姑娘，瞧我，刚才才是说话说得忘记了时间的那个人，云儿，你既觉得呆在这屋中闷，你便去替哥哥瞧瞧这午饭弄好了没有？”

    “哥哥。”云儿略带不满地瞪了自己的哥哥好几眼，视线复娇嗔地瞧了上官煜一眼，最后这才一脸不舍地走了出去。

    “让玉姑娘见笑了，我这妹妹素日都被我宠坏了。”大当家嘴上说着客套话，语里却全是一派自豪。

    玉岚了然地笑了笑，道：“云儿姑娘有你这样一位兄长，是她的福气，我倒是想要这样一个疼我如珠如宝的哥哥呢，只是没有而已。”

    “玉姑娘说笑了，像玉姑娘这样的人儿，想都可以知道，其兄长必定也都是一直都将玉姑娘放在心尖上的。”

    玉岚的神情出现了一抹黯然，复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眼中的复杂情绪，大当家心下一动，突地就想起了抚台大人原先所跟自己提到的，玉岚之所以要与大当家的合作，那是因为迫不及待地想要替自己的哥哥筹备一份丰厚的妆奁以便让她的哥哥求娶门当户对的名媛淑女，大当家的此时瞧到玉岚的神情，多半以为她想起了这些事，不由自主就对着玉岚道：“玉姑娘如果不嫌弃的，往后尽可以将我当做你的哥哥，反正，我就只有一个妹妹，再多一个，我也一样疼爱。”

    “谢大当家的一番厚爱了，只是玉岚恐怕远没有这份福气。”玉岚轻笑了一下，借以掩饰自己的数种复杂情绪。

    大当家的一时间没有再说话，好在这个时候，云儿已经迈着轻盈的步子向屋内走了进来，语气轻快地道：“哥哥，可以开饭了。”

    “那我们就先去用饭吧，玉姑娘请。”

    “大当家请。”

    这次，还是大当家率先走了出去，玉岚等人紧随在身后。

    大当家坐了上位，接下来的位置是玉岚的，再下来就到了云儿，轮着下来才是上官煜，按照这样的位置排下去，云儿就硬生生地插在了玉岚与上官煜的中间，玉岚与上官煜不禁都轻皱了一下眉头。

    盐枭帮的下人一一捧上了饭菜，大当家的爽朗地对着玉岚一笑，“玉姑娘可不要嫌我们这里的酒菜微薄啊！”

    “大当家的客气了。”

    随着大当家的动筷，众人也纷纷动起了筷子，秋霜与冬梅随伺在玉岚一侧，见到大当家动筷后，眼里不免都露出了一丝忧色，人想着要上前伺候玉岚，却被玉岚拦住了，整个用饭期间，玉岚用的饭菜并不多，也只捡了些大当家所用过的饭菜下筷而已，自然地，玉岚的动作一丝不漏地落入了大当家与上官煜的眼里。

    “玉姑娘，这饭菜不合你口味吗？”大当家有些错愣地瞧了瞧玉岚。

    “大当家的多虑了，实在是我一向用饭不多。”

    “玉姑娘太客气了是真，要是这饭菜当真不合玉姑娘口味的，玉姑娘尽管吱个声，玉姑娘可是我们帮里的贵客，可千万怠慢不得。”

    “大当家的太客气了。”玉岚真诚地笑了笑，道：“也许是今天赶路过于劳累了，这胃一时间还无法消化那么多，但绝不会是饭菜的缘故。”

    “呵呵，玉姑娘既这样说了，我便放心了。刚才也实在是我多虑了。”

    饭桌上，众人起初还是有些克制地吃着饭，到了后来，徐四却是眼巴巴地将目光投向了大当家，一副可怜相，“大哥，你说今天这样高兴的日子，为什么就不允许兄弟们喝点酒助助兴啊，大家都快憋坏了。”说了此话，徐四又立即对着在座的人挤眉弄眼，“大家同不同意我刚才所说的话啊？”

    “三当家这话说得在理。”有人应了口。

    “这……”大当家颇为踌躇地望了望此刻就坐在自己身旁的玉岚，玉岚心知其意，大当家的内心必定也是赞同他们喝点酒助兴的，只是因为一直都顾虑着自己的缘故便没有立即答应罢了，当下便对着大当家应道：“帮里的兄弟今天既然如此的高兴，要是来点酒助助兴的话就更加好了。”

    “玉姑娘这话真是说到了兄弟们的心坎里面去了啊！”徐四奉承道，帮里的兄弟一时间都将玉岚奉为了英雄。

    “来人，上酒。”大当家欢悦地朝自己的人挥了挥手，上官煜却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眼前蓦地就浮现起了自己与玉岚那晚畅饮的情景，那个时候，她就是因为闻到了这浓烈的酒味，这才在船舱外吐了起来，今日这样的情况，帮里的兄弟又都是豪饮的人，她可承受得住。

    酒很快就被摆了上来，众人的情绪都被带动了，大当家率先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对着玉岚道：“今天难得大家都如此的开心，就让我这个做大当家的先敬玉姑娘一杯，然后你们再一个一个轮流给玉姑娘敬酒。”

    “好啊！玉姑娘，你可不能不给众人面子啊！”众人高兴地欢呼起来，玉岚这个时候悔得肠子都清了，瞧自己所提的这个建议，差点没把自己害苦了，偏生自己却不能拒绝。

    “玉姑娘，我们先干了这杯。”大当家拿着自己的酒与玉岚的酒碰在了一起，冬梅略带担忧地瞧了瞧玉岚，忍不住就出语道：“二小姐，你的身体一向都不好，就让奴婢替你干了这杯吧？”

    “这怎么行？你这个丫头，什么时候竟妄想着想要代替你家主子了？”大当家不满地怒瞪了冬梅一眼，径自打断了她的话。

    玉岚怕这两人互相间还要说些什么，便适时插了嘴，“冬梅，你也别太担心了，一杯酒难不倒你家二小姐我的，你站着就好，别扫了大家的雅兴。”

    “二小姐。”冬梅还是颇有些担心地瞧了瞧玉岚手上的酒，秋霜也一样，这个时候，也忍不住道：“大当家的，我们家二小姐自幼就对酒过敏，不是她想要扰了大当家的雅兴，实在是她不能喝酒了，此事，二当家的也知道呢，那晚，我们在船上的时候，二小姐就因为喝了那么一杯酒，人就吐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老二，可有此事？”听了秋霜的话语，大当家隐隐觉得那秋霜姑娘并不像是在夸大其词，当下也不免有些犹豫，这玉姑娘再怎么说也是抚台大人托付的人，要是她这身子当真对酒精过敏的话，自己可真的就要斟酌一番究竟该不该让她喝下这酒了。

    上官煜这厢才刚想说话，不想斜里就传来了云儿略带了几分奚落的声音，“哥哥，你尽听她们胡说，玉姑娘一个出来行走江湖的女子，哪里就有她们所说的那般娇弱了，据我所说啊，玉姑娘这是打算不给我哥哥面子吧，一杯酒而已，还千推万推的。”

    “云儿，不许你胡说，玉姑娘她们并不像你所说的那种人。”大当家紧着打断了云儿的话语，就怕她当着玉姑娘的面越说越上瘾，话语也越描越黑。

    云儿听了大当家的怒斥，立即就愤怒地用脚瞪了一下地面，对着大当家一脸的指控，“哥哥，你竟然帮着一个外人而不帮你的妹妹。”说了此话，云儿并不打算给自己的哥哥说话的机会，立即就转过头对着玉岚怒气冲冲地道：“这下你该满意了吧，一来就成功地勾住了我哥哥的魂魄，连他都替你说起了好话，你可真是会挑拨离间的。”

    “啪……”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众人回过神来之际，就赫然发现云儿的脸上此时已经清晰地出现了五个巴掌印，众人不禁都有些楞然，这大当家素日疼妹是出了名的，云儿自小到大，不要说是一个巴掌了，就连大声地呵斥，大当家的竟是从来都没有这样对过她，此时，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当家就仅仅因为云儿刚才说了那样一番话，大当家的竟狠心地打起了她，可见，这玉姑娘的魅力并不小啊，众人一时间都升腾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大当家这一巴掌下去，整个人就愣在了半空中，举着的手老半天没有收回来。

    云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里一片通红，“哥哥，你竟然打我。”

    “云儿，你听哥哥说。”大当家的眼里闪过了一抹无奈，极力想要解释一些什么。

    “我不听，我不要听，你再也不是那个疼爱的哥哥了，你变了。”说了此话，云儿又将视线投向了玉岚，发出了愤恨的声音，“我恨你，我恨你。”在众人还没有回神之际，云儿已经愤怒地向外边冲了出去，大当家急着想要追出去，眼角的眉梢不经意间扫到了一旁的玉岚，脚步顿了顿，“老二的，你快去看看云儿，尽量先安抚下她的情绪。”

    上官煜的视线瞟向了玉岚所站的位置，略带了几分的不舍，最后复掉头跑了出去。

    “大家继续喝，今天不醉不休。”大当家的试着调解了一下屋内不知不觉已经冷凝下去的气氛，随之真诚地对着玉岚道：“玉姑娘，刚才让你见笑了，实在是舍妹的年纪还小，她刚才所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大当家的但请放心，我是不会与一个小姑娘计较的。”玉岚说这话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想到她此刻在众人的眼中也只是一个小姑娘罢了，众人一时间不由得都被她这话逗笑了，可又担心自己笑出来后不雅，便一直都憋着。

    “不计较就好，不计较就好。”大当家的苦笑了一下，随即尽量让自己开怀起来，“大家继续喝，今天都不准临时退缩啊，谁要是退缩的，那就不是英雄好汉。”

    玉岚本来还是有些冷凝的脸却因为大当家的这一句话噗赫的一声就笑了开来，为了缓和这场内的气氛故意调侃道：“我这辈子估计是当不了英雄好汉的了，谁叫我娘将我生错了性别，所以，大当家，我可不可以退缩？”

    噗赫，这次，已经有不少的人憋不住笑放开肚皮笑了起来，大当家尴尬之下假装恼怒地瞪了玉岚一眼，发出了坚决的声音，“不可以。”

    “如此看来，我只好留下了。”玉岚发出了无奈的声音，经玉岚这一闹，刚才低迷的气氛顿时冲淡了不少。

    “干，大家都干了。”大当家一马当先，与众人碰起了杯，玉岚的碗与众人的碗碰在了一起，只是转了一圈后，这碗中的酒还是满满的。

    “玉姑娘，你可不许耍赖。”大当家眼尖地瞧见玉岚碗中的酒还是原先所倒的酒，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玉岚却是立即就发出了呵呵呵的耍赖声，“大当家的好眼力，只是，无奈小女子我实在是不胜酒力，天生就对这酒过敏，大当家的就饶过我吧？”

    “绕不得，绕不得。”大当家的因为喝了一点酒的缘故，古铜色的脸微微泛出了一丝红色。

    “那大当家的要如何才肯绕过我呢？喝酒我是不在行的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要不，你替众人行个酒令，只要是可以让众人的情绪高涨起来的都可以。”

    “当真，只要是可以让众人的情绪都高涨起来的就可以？”玉岚一时间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也是要堵住大当家反悔的口。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我就替大家行个酒令，大当家的到时候可不要反悔啊！”玉岚意味深长地看了大当家一眼。

    “绝不会反悔，只要你的酒令是可以替大家助兴的。”

    电光火石之间，玉岚蓦地就想到了李白的《将进酒》，人一时间不由得也来了兴趣，瞬即就高唱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好酒令。”起初对玉岚颇有些不屑的人此时纷纷夸赞起了玉岚，不少的人居然拿过自己的杯盘就着玉岚的清唱伴起奏来，大当家也不例外，看如今这情形，他似乎是众人中情绪最高昂的那个。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俱高涨起来，众人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已经忘记了刚才愤怒地跑出去的云儿与狂追出去的上官煜，玉岚却一直都没有忘，眼瞧着这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这两人还是没有进来，玉岚的心中不免就有些不安起来，不禁有些胡思乱想，这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起，一个一脸的梨花带雨，一个一副铁骨柔情，这干柴遇到了烈火，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