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里的东西,果然是伤了杨高右手的那玩意儿。方瑶眉头紧锁,慢慢坐直身子,目光冷冽地看向冬儿。“既然如此,那河里的鱼,是不是你故意弄的?”万一她没及时发现,大伙儿真吃了那东西,尽管被高温煮过,也不一定会安全!不……要是在处理鱼的期间,划伤了手上的皮肤……方瑶眼神犀利,声音也变得严厉。冬儿似乎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吓到,手中的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陡然用力。马儿前一冲,路面湿滑,整辆马车跟着不受控制地倾斜着朝前。樊辰立即起身冲到外面,一把扯过缰绳,用力往回拉拽,才将即将奔跑的马儿驯服回来。方瑶脸色发白,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牛车,在这种路上往前冲,后果不堪设想!“呜呜呜……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小丫鬟同样吓得面色惨白,瞬间哭出了声,“不是,不是奴婢要害你们,是小姐!小姐要帮河神……杀、杀了你们……”方瑶双瞳微缩,河神?!以往的怪物虽有一定智商,但远远没有达到驱使人类的地步,这个河神居然这么厉害???她不由看向樊辰,后者松开缰绳,脸色冰冷,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刚才她和冬儿的谈话。方瑶心中惊涛骇浪,但怕再次吓到小丫鬟,尽量放缓了语气,问:“你家小姐有说过河神是谁,在哪里吗?”“奴、奴婢不知,小姐不许奴婢问这些……”丫鬟冬儿声音发颤,“大师,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小姐说如果我不听她的话,她就会杀了我……”方瑶心里冒出了一丝极其怪异的感觉。她抿抿嘴,道:“你知道的只有这些?”冬儿弱弱点头。方瑶没再继续问话,而是又将黑色马车全方位检查了一遍,除了一些女子衣物和普通的干粮窝头外,没有再发现其它东西。“冬儿,我们先出去,这个东西我得拿走处理掉。”樊辰将还剩奇怪液体的罐子封住口,拿了出来。丫鬟连连点头。待方瑶回到自己马车上时,大宝和小妹已经睡了,姜氏还坐在火盆儿旁边,借着不甚明亮的火光忙碌着。“姐,你怎么又在缝衣裳,这光太暗,对眼睛不好。”方瑶无奈地开口,将羊皮长袍上的雪小心抖落,拿出老木匠做的木头衣架,挂在前面车帘外面固定住。“桌上有饼子,你放火盆上烤烤。”姜氏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复又低下头,“我马上就好,这是杨高烧坏的羊皮长袄,他就这一件御寒的外套,袖子的地方都烂了,咱们正好还剩着羊皮,我给他补上就成。”“……”看来,她家姐姐有那么多人喜欢是有原因的,温柔娴静,略懂医术,专精缝纫,还勤俭持家。换成她是男人,估计也要沦陷了。夜晚,风雪愈发大了起来,车队前行速度也越来越慢,方瑶一夜不敢睡。她趁姜氏休息后,戴着面具爬出车厢,坐在赶车的李富贵旁边。头顶的天空黑雾弥漫,还有三日就是传说中的祭祀大典,她直觉会有事情发生。“大师,外面风大又冷,有我老头子就行了,你赶紧回车里休息吧。”李富贵一边赶车,一边催促道。方瑶取下羊毛长袄穿好,摇头道:“我不累,族长,你就别多想了,咱们能安全出山才是第一。”李富贵一想也是,自打入山以来,路上都是他和杨高一起带队,相互有个照应。现在杨高受伤,这大晚上的风雪迷人眼,打着灯笼都看不大清楚前路,作为打头阵的他,还真是走得心惊胆战。现在方瑶在身旁,李富贵莫名安心起来。“大师,那漳公子是不是真有问题?”路上,李富贵问起了有关那些鱼的事情,方瑶自然不会隐瞒,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告诉了他。“啊,竟还真有河神?莫不是甚么水怪吧?”李富贵震惊得张大了嘴。方瑶不由好笑,自打跟了她,连李富贵他们都学会了空口辨怪。不过很快,她又敛了笑:“到底是甚么还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好东西。”李富贵满脸忧愁:“那河神怎会知晓大师你要去漳湘城啊,看来咱们路上还是不能让那些陌生人跟着一起。”“不。”方瑶却淡淡道,“敌人在暗我在明,想躲是躲不掉的。”“也是,算球!”李富贵突然豪气起来,“那些家伙,来一个咱们杀一个,来两个咱们就杀一双!”方瑶有些诧异,按她对李富贵的了解,应该是愁眉苦脸地问她该怎么办才是,这咋把她的台词给抢了呢……见方瑶没有回应,李富贵突然有些迟疑,“大师,我没说错吧?”方瑶忍不住好笑道:“没错!不过,咱们还得注意一点,那就是……”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李富贵却听得一清二楚,后者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大师,我记住了,您放心,我赶明儿找个时间跟大家说说。”方瑶“嗯”了一声,眯着眼睛看向前方。现如今,她只想快些赶到漳湘城,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河神的秘密。还有,揪出那个想害她的幕后黑手。车轱辘吱吱呀呀地朝前,风雪虽大,可马车的底盘也高,走的慢是慢,倒也没有大问题。偶尔遇到车轮陷进雪坑,方瑶会吹哨子,大伙儿都会下车前来帮忙。直到次日,漆黑黑的天变成了灰蒙蒙,方瑶知道,夜晚终于结束,雪也渐渐小了下来。车队在转过一道弯儿后,前方终于豁然开朗。官道两旁不再是崇山峻岭,转而变成了冬雪覆盖的荒田。远处,还能依稀看见村庄的影子,以及袅袅炊烟。赶了一晚上山路的方瑶他们,在村庄附近休整了大半天。期间方瑶去看了杨高,经过绿毛丸子的治疗,杨高右手的伤好得很快,白毛球完全消失,只是皮肤表面还糜烂得严重。不过,这种情况,对杨高来说问题不大。他故作轻松地用右手端碗,对前来探望的方瑶说:“他娘的,那白色东西太邪门了,这幸好受伤的是我,要换成别个,怕是疼得能跳河。”猛男对自己疼得在地上打滚这件事,还在耿耿于怀。直到姜氏冷着脸过来,拧眉道:“莫要乱动,你这手还要不要快些好起来的?”猛男才臊眉耷眼地换了只手,乖乖用瓢羹舀汤喝。方瑶在一旁瞅着,暗暗称啧,还真是应了一句话,金刚都能化作绕指柔。忽然,远处传来陌生男女的声音。“当家的,你莫要进山罢,前段时间刘二不就看到水猴子了吗。”“放心,你看那边儿才有人出了山,俺不往那河边儿去,就在山口转悠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