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很多人都是嘴上说一套,背后做一套……这样的人,我素来是看不起的。”李贤曾经说过的话,依稀回荡在耳畔。邓宣明并不能记得听到这句话的具体时间,但因为李贤从容自若的语气,显然是很有力量的,因此印象深刻。
那么眼下这又算什么呢?
心中的害怕,被这样的疑惑稍稍冲淡了,邓宣明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起来。
李贤站在月光之下,觉得微微有些晕眩,漫天的银白色仿佛一下子旋转起来……天、地、树木,围在他的身边。轰隆隆地排山倒海地晕眩感,将他吞噬了。
他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凭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会不会……正在一旁窥视?
李贤慌乱地朝四周看了看,回应的只有呼呼的山风,还山间的树木,岔开树枝像人手一样在招展着。
“是火器……”
邓宣明的声音自前方传过来,才将他从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里唤醒。
……
“你眼下算是证人了,那么是不是想将我绳之以法?”许宣啧了一声,随后声音有些惫懒的说道。
老九认真地看了许宣一眼,随后有些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目光进而落在他腰间和手中的燧发枪之上,神情又一次复杂起来。
“这种火器……威力实在是骇人了一些,实在是想不到花山的宝物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神器。”
许宣望着他有些犹疑的面孔,其实心中很想说一句,真正的神器你这辈子的大概都不会有机会见到。但这些话,说起来并没有什么意思,因此也只是随意地笑了笑。
“依你的心性,很适合传承我的衣钵。”老九收回目光,随后眼神严肃地说道:“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武功么?”许宣微微怔了怔,没有想到对方所存的是这样的目的。他稍稍愣了片刻,随后似乎是觉得有些荒唐,“呵”地笑了一声:“不太想学啊。”
“这种东西……不是应该从娃娃抓起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若是一日不练,功力就会倒退。而且我又是一个想法很多的人,这样的人据说很容易走火入魔。关键是,我的事情本来就已经很多了,又是经商,现在又决定要科考了。到时候若是做了官,每天被人看到练武,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啊。”许宣口中碎碎地说着这些,借着说话的时间,心中的惊讶才被他压了下去。
“你这些东西……”老九有些惊讶地望着许宣:“是从何处听来的?”
许宣有些无聊地耸耸肩:“反正……我觉得有些道理。”
老九沉默了片刻,随后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我需要一个衣钵传人,然后你的心性很和我胃口,所以就找你了。”
“我若是答应,那么以后是不是就要叫你师父了……”
“呵。”
“这是在占我便宜。”许宣抱怨地说了一句,随后问道:“好吧,那么学了你的功夫,能有什么用?杀人么?
“是,也不是。”老九笑着转过身,目光落在丰乐河水的对岸,那边月色将一些房屋的轮廓的勾勒的异常清晰。
“我觉得,杀人这种事情肯定不常做,而且有燧发枪也已经足够用了……”
“这种火器在你手上和在我手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可以拒绝么?”
“当然可以,那么今夜发生的事情,会被所有人知道。”
许宣闻言,稍稍沉默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你这明显是在欺负人。”
……
月色又一次西偏,照在流水上,照在岩镇的每一处角落。在近郊的地方,宅院里的灯光还在亮着。人说话的声音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却并没有停息的趋势。
在一些温馨的谈话之后,裴青衣被白素贞带着,见到了自己一直想要见到的男人,但是……
“骗人的,你们骗人的……”裴青衣望着眼前半掩的棺材,冷漠的声音第一次变得很激动。
“他早就已经死掉了,张让一直瞒着你而已。”白素贞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但怎么会是这样的,这是骨头……”
“毕竟人已经死了很久了。”
“可是,刘守义已经说过了……有名医说能治好他的,那么他就应该是没有死的。”裴青衣喃喃地说了一句,随后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他骗我的,我要杀了他。”声音重新变得冷漠起来。
“妹妹,能治的是你,他已经死了……这些年,你太苦了。”
白素贞说着,朝裴青衣伸出手去。
裴青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神警惕地望着白衣的女子:“你也在骗我。”
她替张让做事,杀了很多的人,随后又反水出来帮助刘守义和令狐楚,都是为了那个在东瀛救过她的人。没有那个人,她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但是这样一个人,音容笑貌都还在眼前的,再次见到,却是棺材里的一堆白骨……
白素贞望着裴青衣冷冽的面庞,心中觉得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闷闷得有些痛苦。这样的感觉,反馈在脸上,素雅的脸庞,因此带上了一些黯然泪意。
“原本是准备让你见一面,然后安葬的……按照最隆重的礼节。”
裴青衣将手中的短剑拔出来,随后朝门外走出。这是院落里的第四间屋子,白日里都门窗紧闭,因此没有人知道是用来停放棺材的。
“刘守义,我去杀了他……今夜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青衣……”白素贞在背后这般喊了一句,但是这个时候也知道这样的话,其实并没有用处。
裴青衣走到门口的地方,杀意已经掩盖不住了。
“裴青衣……”身后黑衣的男子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说话了。裴青衣闻言,并没有停留,直接越过他朝院子里走过去。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头,伸手将她拉住。相反的两股力道纠缠在一起,裴青衣的身子被陡然的力道扯住,随后带起了一个弧度,稍稍朝后旋转过来。
黑衣男子狠狠的一个耳光甩在她的脸颊上。
“你给我醒醒。”
裴青衣的脸颊在力道之下,朝一旁偏过去。随后几乎没有停留,立刻带上了几分凶戾。
“我杀了你。”裴青衣望着黑衣男子,带着凶性说道。
黑男子脸上露出豁出去的表情,拿脑袋狠狠地朝裴青衣撞过去。
“你来啊,你这个蠢女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陪你一路过来,你要杀人我跟着,你要跑路我给你断后,你要找男人,我就也帮你找……你难道不知道我在意你啊?现在你男人死了,你杀人……你杀人有什么用?”黑衣男子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双目隐隐泛红,显然也是豁出去了。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他最后又声音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裴青衣原本准备杀人的动作,被他这样无赖的打法中断。高挺的鼻梁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一股酸、辣、疼的感觉陡然间布满整个脸孔。
手中的短剑落在地上。
她双手捂着精致的脸颊,慢慢的蹲下来。原本挺拔的青衣背影,慢慢的矮了下去,变得娇弱。
微微的哭泣声。白素贞在身后的地方见到这样的一幕,伸出素雅的手,在嘴唇边惊讶地掩了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