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未弥补的空白

不能做高抬腿的动作，也就不能走正步。

    然而即使这样，穿着木屐的白鬼院雅，依然活泼的过分。

    就连路边的蝴蝶都不放过，一定要追逐打闹了一番才肯罢休。

    宽大的浴衣随着女孩翩翩起舞，和花丛中的彩蝶一般无二。

    路边偶尔会看见正在做准备的舞连，盂兰盆会的时候，在桥头自己搭建的舞台上，他们会跳这里的传统舞蹈——阿波舞。

    有熟人对着他们打招呼，及川默并不认识，但依然会弯腰回礼。

    每当这个时候，白鬼院雅都会小跳起来，挥着手回应。

    有看她可爱的大人，会将家里准备的糖果拿出来，塞到白鬼院雅的怀里。

    女孩总是会小跑回来，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将其中一大半拿给及川默。

    及川默将糖果揣到怀里的时候，握了握早已准备好的口琴。

    八月十五日，盂兰盆会。

    它被作为四国最传统的节日，很多外地打工的人都会在今天之前赶回来。

    及川默和白鬼院雅在下午的时候出门，这个时间，外面的街区差不多已经热闹起来了。

    各种各样的小摊贩就摆在自家店门口，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炒热了整个村庄。

    白鬼院雅还是穿着那身深蓝底色的浴衣，脚上套着白袜和木屐。

    她停在了一家卖面具的摊位前，大眼睛注视着右上角。

    “阿默，这个，想要！”

    出门的时候，及川杏给了很多资金，本意就是用来在盂兰盆会上玩开心的。

    及川默走到女孩旁边，瞅了一眼挂在顶部的白猫面具。

    用红色和黑色的线条勾勒出猫须和鼻子，额头上还画了两个勾玉，耳朵旁吊着一根带着铃铛的红丝带。

    “老板，这个多少钱。”

    “这还有只黑猫的，要不一起400円？”

    及川默点了点头，付了钱后将面具递给白鬼院雅。

    留在他手上的，说是黑猫，其实也只是把鼻子部分途黑了而已。

    “谢谢阿默！”

    白鬼院雅将面具挂在左脑勺上，发出甜甜的笑声。

    “阿默，这个算是提前的生日礼物吗？”

    “临时起意买的，会不会显得很没有诚意？”及川默反问道。

    “会！但是只要是阿默给的，小雅都很喜欢！”

    “那就不算。”

    “嗯？还有其他准备么？我很期待！”

    白鬼院雅说完踮起脚尖转了一圈，小跑着朝前，及川默跟在身后。

    沿街巡游的舞连，会给路边的行人发放手工制作的传单，上面是用彩笔勾画的图案。

    “阿默，这个要去看吗？”

    “你想去的话，我们就去。”及川默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最好是盂兰盆会的最后一天，在桥那边会有压轴表演。”

    “嗯嗯。”

    顶着白猫面具的女孩，一点头的时候，白猫就会跟着点头，分外可人。

    他们沿途逛过去，人多的时候，白鬼院雅会牵着及川默宽大的衣袖。

    每当看见新颖的东西，就会小小拉扯一下。

    “阿默，那里！”

    “阿默，这是什么？”

    “阿默......”

    她像是一个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探险家，拉着及川默探索这一小片方圆。

    面对提问，及川默总是会耐心的解答，从不觉得麻烦。

    一条街道逛下来，他们坐在临时搭建的路边长椅上。

    白鬼院雅晃动着悬空的双腿，一只手提着小灯笼，头上顶着白猫面具，另一只手拿着一根苹果糖，伸出舌头小口的舔着。

    “阿默，开心！”

    女孩的嘴角沾着糖渍，及川默伸出手将它抹掉。

    夏季的晚风，带着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不得不说，这将会是一个难忘的夏日。

    ******

    八月二十二日，夜。

    开心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这段时间里，他们将整个小村庄的每个角落都逛了个遍。

    就连哪里适合玩捉迷藏都进行了讨论，及川默头一次将这个地方印在心底，里面的每一帧画面都带着小雅的影子。

    桥上挤满了人，临时搭建的舞台在桥的另一头，沿街巡游的舞连会从这里路过，最后在舞台上表演最隆重的舞蹈。

    及川默和白鬼院雅站在靠近学校的那一头，也是更靠近舞台的位置，更前面已经没有位置了。

    那些聚在前面的人大多数是回乡的年轻小伙。

    毕竟这样的日子，不乏年轻貌美的女孩，会穿着传统的浴衣。

    河道两边点燃焰火大会剩下的烟花，一排排火线升上去，照亮漆黑的夜空，再往上就是漫天繁星。

    周围是无数小灯笼发出的暖黄色灯光。

    在一阵欢呼声中，远远的看见舞连的队伍，正穿过街区，刚刚进入河道上的斜坡。

    正前方是脖子上挂着响鼓的乐队，后面跟着一辆巨大的可移动舞台，上面是跳着阿波舞的少女。

    “不要挤！推我干什么！”

    一瞬间人群拥挤推搡，他们都想挤到靠岸的这一边，好观察舞连。

    基本都是外出打工的年轻人。

    及川默的眉头轻皱，他和小雅一开始就在靠近护栏的位置，也就是目前人群想要挤过来的地方。

    他背对着人群，将小雅护在身前。

    “这个时候别乱跑，很危险。”

    “嗯嗯，小雅很乖的。”

    这些年轻人，面对盂兰盆会，有点太兴奋了。

    没有大城市的压抑，在这个安静的小村庄，一下子就放开了自己。

    后面的人群一直在推搡，及川默将手放在护栏上，找到一个支撑发力的点。

    白鬼院雅靠在护栏上，头上的面具都歪了，小灯笼也变了形。

    及川默略显心疼的看了一眼，压抑着嗓音对后面说道：“能不能不要挤？”

    “小孩子看什么跳舞？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是哪家的小孩？”

    装作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那些在东京或者其他大城市混过的人，把那种病态般的尊重前辈的理念，全都带了回来。

    及川默心中的火气上涌，身后那些轻浮的年轻人真的好烦啊。

    手上的力道渐渐增大，他准备靠蛮力挤出一片空间。

    “咔嚓”

    及川默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身前的女孩，脸上是茫然的神情。

    护栏，被他捏断了。

    白鬼院雅也在努力往后面靠，好给阿默更多的空间。

    舞连什么的，不看也没有关系，只要阿默能不受伤就好。

    所以，她在没有留意的情况下，身体骤然后仰，眼里的视线，从阿默的脸颊，移动到天上璀璨的焰火。

    “砰！”

    烟花炸开，向四周发散，形成一个圆形的彩色光圈。

    耳旁是热闹的人群，还有舞连不算好听的音乐。

    还有什么？

    唔，还有阿默呀。

    “小雅——！”

    阿默，你跳下来干什么呀，小雅会游泳的。

    白鬼院雅看着跟着跳下来的及川默，心底涌起丝丝甜蜜。

    她被拥入怀里，炽热的，亲近的，带着阳光般温暖的气息紧紧包裹着她。

    让人很安心的感觉。

    直到抓住女孩，及川默才松一口气，他将小雅的脑袋，放在自己胸前。

    下面是河流，自己会游泳，虽然很久没试过了但是应该问题不大。

    还不算太糟糕，如果小雅出了事，自己会愧疚一辈子的。

    他将目光从小雅转移到下面的河面，下一秒瞳孔猛然收缩。

    那里...

    是一部分凸出来的石块棱角！

    “砰！”

    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脑袋就撞了上去。

    “哗啦！”

    冰凉的河水漫过身体，嘴里猛灌了几口河水，及川默的视线开始涣散。

    他隐约感觉身体被一双小手托住。

    白鬼院雅攀在石块上，咬紧牙关奋力将及川默拖出水面。

    “阿默，血，好多血！”

    她带着惊慌失措的哭腔，鲜艳的血色染红了这一片河面。

    白猫和黑猫的面具，从头顶滑落，顺着河流流向下游。

    “阿默——你是个大笨蛋啊，小雅会游泳的，阿默，阿默，你说话啊。”

    及川默张了张嘴，并没有发出声音，眼前是血红色的瀑布。

    肺里难受，脑袋也难受，最重要的是心底疼的可怕。

    他没有保护好白鬼院雅。

    抬起手，想摸一下小雅的头，好让女孩安心。

    最终抬在空中的时候，又颓然掉落。

    怀里面，从及川杏那里，借来用作提醒时间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这代表着凌晨的钟声响起。

    生日礼物，错过了啊。

    及川默昏了过去。

    ******

    漆黑的空间，周围没有一丁点光。

    “阿默，快来一起。”

    “阿默，跟我来，这里是......”

    “呐~~阿默。”

    “这是不能违背的约定。”

    ......

    “医生，小默怎么样了？”

    “额，很难说，头部遭受了重击，再者又是小孩的情况，脑域这方面很难判断。”

    “身体安危？我是说这方面啊！”

    “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他很奇怪，恢复能力很强。”

    “对了，他醒过来的时候，尽量不要刺激他，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地方。”

    及川默想把眼睛睁开，尝试了很多次也没有成功。

    “呼——”及川杏长出了一口气，接着问道：“那小雅呢？”

    “那个女孩已经被人接回去了，我看了下情况，目前情绪很不稳定，应该会留下一些心理阴影。”

    那个女孩...

    及川默的头胀痛的厉害，仿佛有千万只爬虫在上面撕咬。

    他又昏了过去。

    这一次，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视角特别低，周围的人都很高大，他没有目的的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

    ......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医院的白色病床上，周围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及川默感到有点迷糊，旁边的母亲，眼睛浮肿，仿佛刚刚才哭过，而老龙那家伙，眼里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小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感觉很好。”

    好像是自己落水了，刚好撞到了石块。

    他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但是从憔悴的及川杏不难看出，这段时间应该常常以泪洗面。

    重生在这个地方，他们并不知道你所思所想，但是聚集在你周围的人。

    他们都是认真关心你，呵护你，爱你的。

    他们将你当做这个世界最珍贵的财宝，为此任劳任怨。

    及川默一下子想开了，也许是因为这一次的落水事件。

    这个时间，差不多是深夜。

    他们从医院出来回到家，及川默一个人站在庭院里，这里的花草被照顾的很好。

    身后传来脚步，是老龙那家伙走了过来。

    “老龙......”及川默顿了顿，换了一个称呼：“爸。”

    “在的。”

    “我突然很想考东大。”

    “那高中的时候，去东京都的天海私立学府吧，那里升学率很高。”

    及川默轻笑一声：“爸，你不是想要中森名菜的签名照吗？以后从东大出来我就去试一下演员，看能不能帮你要一张。”

    及川龙迟疑了一下，假装随意的说道：“当演员考什么东大啊。”

    “两者又不矛盾，东大生就不能当演员了吗？”

    回到自己的房间，书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口琴。

    及川默躺上床准备睡觉。

    发散的思维让他想起父亲最后莫名其妙的话。

    “那钢琴，要学习吗？”

    他当时的回答是。

    “钢琴？怎么突然说这个，那是什么玩意儿？”

    心里面空落落的厉害，一下又一下扯着心弦，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将这个原因定义为：又让关心自己的父母担心了。

    去东京，进入天海，考上东大，变成了刻在骨子里的目标。

    他不知道的是......

    在蝉鸣喧嚣的这个时节。

    自己终究还是跟丢了那个女孩。

    那个在闷热的夏日里，义无反顾闯进来的女孩。

    刺耳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及川默下意识认为自己正在做梦。

    【未弥补的空白道具完美生效，世界线开始收束】

    【系统发现异常：有未知因数正在干扰】

    【开始判定......

    3、2、1

    判定结果：无危险】

    意识沉下去，他渐渐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