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期望,功成之时向朝廷报个惊喜。
如今惊喜不敢想了,能完成一百万之数就好。
“此事绝无可能。”
那官员一口咬定,哪怕面对的是巡抚。
耿定向到福建小半月,极需要地方官员的支持,此人愿意靠拢他,他也迫切需要地方官的支持,并没有摆上官的架子。
“清丈田亩,福建只是开端,不管阻力有多大,朝廷都要办的好看,以此铺开全国,哪怕阻力再大,朝廷都会支持。”
“如何支持?地方阻力是事实,难道派大军来弹压吗?视地方百姓为敌寇吗?”
巡抚都愿意与他交心,他也把话说的直白。
“福建和内地不同,抚台以为地方只靠土堡之利,却不知地方更有一凭。”
“请讲。”
“八闽宗族团结,万众合心,大户和百姓实为一体,田亩之事和内地也不同,内地大户占利威逼小户,而八闽隐瞒田亩之利,皆有分润。”
官员接着说道。
“八闽原为瘴地,古代人迹罕至,宋末以来,才陆续大批民众避祸迁至此地,烧山拓土,开发田亩。
各姓祖宗忍受瘟病瘴毒,与野兽斗,与毒蛇毒虫斗,与生番土著斗,才有今日之八闽。
朝廷久不熟八闽,又把八闽视作内地之风俗,抚台可知闽人旧有圣贤的自嘲?”
“愿闻其详。”
“古者,有涉险守国之义,家与国一体而已。吾宗宅于斯,殖于斯,育子姓于斯,翼衍无疆,抗诸蛮拒万险,所凭惟自强矣!”
耿定向无言。
“事情先做吧,总不能还没做,就自己先放弃了。”
官员点点头。
回到省府,耿定向招来二司官员,正式告知清丈田亩之事,让各部商议好章程,三日内下发各地。
“诸位要告诫各地官长,要认真清丈,不得拖延虚报,新政司在此,会巡视地方抽查,如有不对者,严惩不贷。”
耿定向说完,让李志省出来,向众人介绍一番。
公文下发地方,地方在派差役去乡间丈量田亩,至于怎么查,主官也没有办法。
地方从上到下,吏员差役都出自地方大姓,宗法比朝廷都大,县太爷也不好使。
“老爷,这?”
下属问知县。
知县摇摇头,他投靠巡抚是为了谋求官身,在朝廷他无人,科举也是末等,不受恩师看重。
巡抚背后是张居正,如今谁不知道朝廷政权是张居正把持。
事情他要做,但是做到什么程度,就不是他能把控的。
差役去了乡里,拿着省府发下来的量杆,族中老人瞪了一眼,差役放下了手里的量杆,露出笑脸。
“阿北,我得回去交差。”
“你去量,先量你家的,我又不拦你,你家怎么量,别人就怎么量。”
差役耸了耸肩,先去了自家田间,走三两步量一杆,一亩田走了大半都没量几杆,旁边围观的乡亲都在笑。
“不准耍滑,好好量。”
有人打趣,差役翻了个白眼,回头骂道,“等下在你家田,你看我还走不走。”
“你敢。”
“两人打一架,看谁力气大。”几个后生起哄,差役的同僚也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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