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想去洗手间。”
“哦。”我妈和沈时倦扶着我下床,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走到洗手间门口。
“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事。”
我走进了洗手间,我看到了我不想看到的画面。
我靠在墙壁上,身体在发冷,一阵又一阵地发冷。
我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
他们拿掉了我的孩子!
对了,昨天夜里我听到沈时倦说的话,那是在和医生对话!
他在问医生,我知不知道我怀孕的事。
又问我现在的身体能不能做手术。
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第二天一早,就迫不及待地拿掉了我的孩子!
怪不得昨天他都一直在病房里没有进来,就在全心全意谋划怎么弄掉我的孩子!
对面的墙上的镜子,倒影出我苍白的面孔。
我很久很久没这么憔悴过了。
我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浓烈的恨意。
我的目光在狭小的洗手间里搜寻着,马桶刷,肥皂,卫生纸,每一样都没有做凶器的潜质。
最后,我颓然地放弃了。
我又不能真的杀了沈时倦。
但是,恨意是真的从我的四肢百骸萌生出来。
其实,昨天早上当我知道桑思侬的事情之后,我并不恨他,反而能够理解。
他那样爱桑思侬,当他得知她的心脏还在某一处活着的时候,他不顾一切地来到我身边,接近我,照顾我,就是为了离他他爱人的那颗心脏更近一点。
所以,我并不恨他。
情有可原。
而我接受了人家的心脏,也必定得接受一些我无法接受的东西。
他对我做任何都可以,哪怕可以一辈子瞒着我。
但是,他拿掉了我的孩子!
他杀了我的孩子。
“晚凝,晚凝!”门外响起了我妈的声音:“你没事吧,你在里面待了好久!”
我紧紧地抓住门把手,用尽全力抵住门,我使劲上扬着唇角,这样我的声音听起来会甜美一些,正常一些。
我说:“妈,我那个来了,你去给我拿点卫生巾。”
“哦,好。”
我妈很快拿来了,我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沈时倦就站在我面前,担忧关心地看着我。
我竟然没有扑过去跟他拼命。
我竟然很冷静。
我竟然还跟他笑了笑:“忽然那个来了,没事。”
我妈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赶紧上床躺着。”
我躺下了,我妈一直强忍着泪水握着我的手陪着我。
我知道,她被沈时倦说服了。
沈时倦一定告诉她,心脏移植患者生孩子的危险性很高,他还会说,干脆就不要告诉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拿掉孩子,我不知道就不会伤心难过。
我妈同意了沈时倦的方案。
我理解我妈,但我恨沈时倦。
因为他们立场不同,出发点不同,动机不同,身份不同。
而他沈时倦,身为孩子的父亲,只顾着他爱人的心脏,当他得知了我的身体里孕育着他的孩子时,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立刻决定拿掉孩子。
死刑犯核准死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缓冲期,但他连身体评估这个机会都没给我,就拿掉了孩子。
他沈时倦,就是个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