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蒙心见朝中众臣开始有了动摇,便愤然说道:“秦郑联盟是祖宗之法,是国策,是几代人努力的结果。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利益就抛弃不要呢?况且,此策乃是端木先生亲自出面促成的,难道还能有错不成?”
他这话一说完,场间再次变了风向。因为端木易在众多大臣的心中仍是完美无缺。蒙心拿出端木易的名号来,自然是十分管用。
可偏偏这一句话,也惹恼了一个人,那就是小秦公嬴立。
自嬴无忌生病之后,端木易忙着照顾嬴无忌,便不再参与政事。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至今。因此,这次朝会他依旧没有参与。
可即便没有参与,他依旧在众臣之中有着如此地位,这让嬴立更加不快。
难道整个大秦的文武官员竟然还抵不过端木易一人不成?
压抑着这股怒火,嬴立看向欲言又止的甘兴,问道:“司空大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甘兴本就察觉到了嬴立的不满,此时听到嬴立专门叫自己回答,便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于是,他恭谨地答道:“端木先生足智多谋,自然是无可非议的。但据臣所知,先生也确实与郑国有些旧交。正因如此,先生才一直主张秦郑交好。如果臣没记错的话,郑都被围之时,先生还曾专门去了一趟郑国,为他们解围。如此想来,先生倒更像是两国的臣子啊!”
此话无异是诛心之言。
两国臣子,换句话说就是不忠不义。
话一出口,公冶勋等一干久在朝局的老臣便察觉到了事情不妙。官员们纷杂的争论声也渐渐止息,大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在众臣震惊的目光里,甘兴依旧直挺挺地站着,不卑不亢,宠辱不惊。
听罢甘兴的话,嬴立终于对秦郑联盟和端木易都厌弃到了极点。
鸦雀无声的朝堂之上,嬴立用尚且稚嫩的声音冷哼了一声,随即说道:“秦郑联盟之事,既然已无什么存在的价值,便即舍了吧。以后,若非寡人有令,任何人不许再东行郑国!”
“君上……”
几个年轻的旧派臣子正要再劝阻几句,却被公冶勋伸手拦下。
此时,嬴立也恰好向这边投来冷峻的目光。这位小君主神色严厉,不容辩驳地接着说道:“好了,寡人看你们也没什么新鲜东西要说了,今日便散了吧。”
说罢,嬴立愤然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直到嬴立离了大殿,众臣们这才再次议论纷纷起来。
却说嬴立离了大殿之后,一路气鼓鼓地往自己的寝宫走去。他虽然人小腿短,但步子倒是迈得极快。后面伺候的宫人们紧紧跟着,没多久竟已累得有些气喘。
这般直走到寝殿门前,小嬴立忽然停下,这倒把那宫人吓了一跳。
那宫人慌忙也停住脚步,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等候嬴立的指示。
但见小嬴立气呼呼地跺了几下脚,斜眼看向那宫人,问道:“秦郑联盟的事情,你怎么看?”
那宫人吓得一个激灵,忙说道:“君上着实为难下官了,下官只是一个在宫中做杂事的。哪里懂得了这些?”
“哼,好。不懂这个是吧?那我问个你懂的。”嬴立语气不善地说道,“你说一说,端木易此人到底如何?”
“……啊……这……”那宫人显得更加慌乱了起来。
“让你说你就说,别扭扭捏捏的。寡人看着就来气。”嬴立怒道。
那宫人见嬴立已然生气,便不敢再支支吾吾的,只得唯唯诺诺地说道:“下官听说,端木先生是个贤才……”
“贤才?呵,现在朝中大臣都把他的话奉作金科玉律,他倒是真贤啊?!”嬴立咬牙切齿道。
宫人低着头,浑身颤抖着,又继续说道:“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那宫人得了应允,这才字斟句酌地说道:“端木易先生嘛,确实有才能。可是,这些年,老君上似乎太宠他了些。君上新继位,总得培养些属于自己的得力干将。至于有些旧人嘛……”
那宫人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但嬴立已经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沉默了片刻之后,嬴立冲那宫人沉声说了句:“退下吧……”
说罢,嬴立迈步回了寝殿。
那宫人看着嬴立的背影,暗暗地点点头,嘴角悄悄向上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