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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导他。”颍考叔道。
“他从不听寡人的话。”寤生驳道。
颍考叔却不以为然,直言道:“这便是君上的问题了。君上当段大夫是臣子更多一点还是兄弟更多一点?”
“自然是兄弟。”寤生再次眯起双眼狐疑着答道。
“君上确定?”颍考叔问道。
“君臣有节,兄弟有序,这有什么区别吗?”寤生有些不耐烦道。
“对君上没有,对段大夫却有。”颍考叔解释道。
寤生眉头微皱,问道:“什么意思?”
颍考叔继续问道:“君上以为,段大夫一直想要的是什么?”
“难道不是寡人这君主之位?”寤生不解地问道。
“微臣以为不然。”颍考叔答道。
“难道他想要的竟是别的?”寤生更加茫然。
颍考叔摇头道:“非也,非也。”
见颍考叔不断否定自己,寤生有些气恼,愠怒道:“哼,你不要在这里跟寡人耍小聪明。”
颍考叔慌忙再拜,惶恐答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说,段大夫之所以一直觊觎着君上的位置,并非他对权力有所渴望。他想得到的不过是他得不到的。”
“得不到的?”寤生再次不解。
颍考叔松了一口气,缓缓答道:“不错。据微臣所知,段大夫自出生以来,便要不少的流言蜚语。至于什么内容,君上自然比我清楚。这些流言注定了段大夫在继位的事情上差了君上不少。我想,也正因如此,姜夫人才会更偏爱他一些。在这郑国之内,段大夫想得到的几乎都能得到,但偏偏这君主的位置,他却无法染指。如果君上是他,难道不会和他有一样的选择吗?”
寤生觉得颍考叔所说的虽然有礼,却也仍是没什么解决的办法,于是不屑道:“你说得是不错,可我又能如何让他打消这念头呢?难不成,真要让位于他?”
颍考叔微笑道:“君上还是不懂段大夫啊!段大夫虽然为人跋扈,实则内心单纯,最重情义。若君上当真能够已长兄之仁爱护段大夫,他自然会觉得兄长的东西不能碰,这君位,他自然也就不会再觊觎。”
“难道寡人对他的宽仁还不够吗?”寤生脸色阴沉,目光狠厉。
颍考叔不敢直视寤生,埋头说道:“微臣说过,君上对段大夫,君臣之情多于兄弟之情,这正是段大夫所厌弃的。如若君上能多把段大夫当兄弟去看待,可能会有所不同。微臣说得,君上应该明白吧。”
听罢颍考叔的话,寤生似乎释然了,他渐渐冷静下来,说道:“寡人好像懂了。寡人对叔段,确实疏远了些。也许是因为寡人始终嫉妒他更受母亲宠爱吧。”
此时,颍考叔已出了一身冷汗。他长出一口气后,慢慢说道:“为人母者,偏爱是会有些的。但姜夫人素有贤名,微臣猜想她更加疼爱段大夫,自也有她的顾虑。只是做旁人的不了解罢了。”
寤生点点头,赞赏地说道:“你说得不错。考叔啊,你是个能臣,过去是寡人忽略了。寡人想提拔你,让你去都城做官,你看如何?”
颍考叔又一次拜倒在地,叩首感谢道:“微臣何德何能,竟能蒙君上如此看中。能为君上效犬马之劳,是微臣之幸。只是微臣在这颍谷做官已久,与民感情甚笃,如让臣割舍而去着实不忍。臣谢君上好意,但臣还是选择在这偏乡僻壤,为君上尽忠。”
寤生瞥了他一眼,道:“也罢,既然你有自己的坚持,寡人也不强求于你。今日时候已然不早了,国中之事不可不顾,寡人这便要回都城去了。”
“臣恭送君上!”颍考叔恭敬拜道。
“你只管忙你的,不必相送了。”寤生淡淡说道。
颍考叔却已站起身来,继续说道:“如今兵乱方平,恐道路不宁,臣还是送君上一程吧。”
见他执意相送,寤生便也不再推却,沉吟片刻,应道:“……也好,走吧。”
颍考叔带着颍谷的数十名邑甲,护送着寤生往东而行,踏上了回都城的路。
因几日前京地有战事发生,这几天道路上倒是颇为安静。路上行人甚少,只有两侧的树林中偶有几只飞鸟离群。
离了颍谷,才行得数里,前方的丛间忽有无数惊雀飞出。
寤生见状,便觉不妙,刚吩咐护卫戒备,道路前方便杀出一队人马来。正当中,对方的主将持剑立于战车之上,指挥若定,正是消失了数日的叔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