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寤生默默点点头,记下了他的名字。然后,转头看向叔段,语重心长地说道:“叔段,你我二人今日且将恩怨放下。先把城外的乱军平息。毕竟祖宗基业为重。守下这一局,以后,咱们再慢慢清算旧账。”
他这几句话虽然说得温和,却是语气坚定,由不得半点商量。
叔段此时也是万般悔恨,自然没有什么迟疑,便答应了下来。
寤生得到了叔段的答复,又看向无名。他也知道,只有说服了无名,此事才算真的定了下来。
无名心想,情有缓急,事有本末。寤生的账早晚还能再算,若是就如此被州吁这种小人得了便宜,当真是死不瞑目。
于是,便也点点头,表示应允。
见无名也同意了,寤生欣然说道:“如此甚好,那具体该当如何,就请无名先生示下吧。毕竟,这大殿之中,若论及智谋,无人能出无名先生之右。”
寤生此着甚是精明。其实,对付城外的叛军,哪里需要什么智谋,只需寤生出兵,叔段出人,领兵出城迎战,就一切迎刃而解。
可寤生将此事拜托给无名,无疑是要在明面上,把无名牵扯入这场合作。如此一来,无名将来若是再有异心,便会顾忌这次携手退敌之谊,难免放不开手脚。
而且,寤生如此做,也是把这统帅退敌的好名声留给了无名,算是卖了无名一个人情。
无名也能明白这个道理,但偏偏此时、此事,不可推辞。
于是他便坦然接下这轻松又重要的担子,开口说道:“城外之兵,虽是州吁以兵符统率而来,但终究是段大夫的兵马。只要段大夫出面号令,便能轻易平息祸乱。只是,如今城门口恐怕已经乱做了一团。段大夫出城难免被乱军误伤,所以还要君上出兵来保护段大夫安全。”
“先生高论,寡人佩服。既然叔段能平息祸乱,寡人就是倾全城之力护他周全又能如何?”寤生故作赞赏地说着,已经拿出兵符,交到公子吕手上。
“公子吕听令!”寤生肃然说道。
“臣恭聆君上圣令。”公子吕双手接过兵符,躬身拜道,等候着寤生的命令。
寤生交出兵符后,传下命令道:“公子吕,寡人命你率城中精兵良将,护送段大夫出城平乱。宁可全军覆没,也要保段大夫万无一失!”
寤生此话虽然是在命令公子吕,却是看着无名在说。他就是要让无名知道,他姬寤生对叔段还是有兄弟情谊在的。
无名冷冷地听着寤生的话,面无喜怒变化。
公子吕领了军令,便回身要往宫外去调集兵马。
走到无名和叔段身侧时,公子吕伸手说道:“段大夫、无名先生,请吧。到宫城外稍等在下,我调集完兵马,便来相迎。”
叔段闻言,迈步就要一起出去。无名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无名先生,您不去吗?”公子吕蹙眉问道。
无名摇摇头,答道:“有叔段随老将军前去足矣。在下要在这宫中,守护君上的安全。”
公子吕明白他是想留在此处,以寤生作为人质。叔段活,则寤生活,叔段死,则寤生亦死。
对此,公子吕颇为不满,他止步回头,请示寤生的意思。
寤生却只是挥手说道:“叔父且去。无名先生嘛,就让他留在这里好了。若真是城破了,寡人也确实需要一个高手来保护。”
他后半句话显然是在开玩笑,可公子吕却一点不觉得有趣。他忧虑地看了寤生一眼,说道:“那君上一切小心。”
说罢,公子吕便领着叔段往宫外走去。
两人身影消失在殿外,殿中臣子心下稍安,纷纷又退回到各自的位置,等候着捷报传回。
而寤生则淡定地走回殿中台上,在自己的位置上安然地端坐下来。
接着,他又伸手往一侧的位置上比划了一下,对无名说道:“先生请吧。”
无名缓缓走到那座位上,坐了下来,面若严霜,神情淡漠。
“先生果然如传言所说的,容颜不老。”寤生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无名见他说得没头没尾,不知他是何用意。便只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市井传言罢了,在下不过是老得不明显。”
寤生见他冷漠至极,却也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意味深刻地笑着说道:“想来也是。市井流言,多做不得数。甚至我还听到过传言,说先生与三十多年之前,曾经来给姜夫人诊过病的一名曹国使者形容相似。可后来方知,那曹国使者早已身死在洛邑城外。你说这市井流言,是多么地无稽可笑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