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变得无声,隐隐的被抽泣之声取代了。
孙绍祖青筋暴起,他想上前抱住这个女人,却似乎脚下生根,移不动一下。
好久后,迎春甩开孙绍祖的手,“孙大人,如果说残忍,我想你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罢?”
迎春说完一席话,走出里间,一声声的叫着司竹,“司竹,掌灯罢,摆饭,我饿了。”
里间的孙绍祖狠狠的闭上了眼睛,他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最爱的女人,还是离他而去了。孙绍祖心如刀绞,痛苦万分。
有么?这世上有后悔药么?如果有,就算是万两黄金,他也要买回来,吃下去。
一顿饭,孙绍祖筷子都不曾拿起来,眼睛没离开过迎春的脸。迎春却吃得极为畅快,吃得极为没心没肺。可是,孙绍祖却依然看到迎春背身去盛汤时,落下了一滴泪。只一滴,再转回身时,迎春已经是面色平静了。
孙绍祖按在腿上的手死死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袍,他不怕她闹,不怕她骂,不怕她挤兑自己,不怕她耍泼打横。怕的是,他就坐在她对面,却眼中一片无他的模样,似乎他是一片空气,无足轻重的空气而已。
晚饭下来,孙绍祖始终没吃一口,迎春却吃得极多。用过饭,迎春站起身,接过司竹手中的棉巾,拭了下嘴,转身进了里间。
她真有这么好的胃口么?他是不会相信的。她越是这样,他越伤心。孙绍祖对着满桌的菜肴全无兴趣,挥挥手,司竹几个丫头把菜饭撤了下去。
孙绍祖走进里间,迎春正坐在小炕上对着灯在描花样子。孙绍祖坐到迎春对面,眉头拧得更紧些,“迎儿,我想和你好好说会子话。”
迎春抬起头,却不看孙绍祖,而是看向里间的门,嘴里向外叫着,“司竹,过来,你这个花样子是怎么描的?”
司竹进了来,看了看一脸窘态的孙绍祖,低着头走到迎春面前,“夫人,天晚了,明日再描也不迟啊。”
“怎么?你翅膀硬了不听我的话不成了?”迎春柳眉一挑,司竹忙低下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这一晚上,迎春和司竹描花样子一直描到了二更天还不曾停歇。孙绍祖坐在一边一直看着二人描花样子,当更鼓的沉闷声远远传了来,孙绍祖长长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我……今晚去陈姨娘的旧院子里,你们……早些睡罢。”
迎春头也没抬,继续描着花样子。
孙绍祖望着迎春,一脸的无奈,他走出了迎春的正房。
当孙绍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时,迎春眼中的泪再度滑落,她忙用帕子擦了,对着司竹说:“锁了院门,今日你在里间小炕上睡罢。”
翌日一早,水绸来立过规矩后,迎春去了孙老太太那里。孙老太太刚用过早饭,见迎春来了,笑着和迎春说起了闲话。“有两日没见凌儿那孩子了?她可是做什么呢?”
迎春把早已想好的话说给孙老太太,“母亲,是这么回事,我这身子骨一直不好,凌儿见了心中着急,她发了愿,要在慈云庵给我祈福,供奉东方净琉璃世界药师玻璃光如来佛像,念上三七的药师经,求我身子早好,再结珠胎。我原不想她去,找个人代替就是了,可这孩子非说要儿女去才灵验,她是我的女儿,去了自然是孝心会感动释迦佛祖,我的病好得快,也未可知。”
孙老太太笑了,“到底是女儿贴心,看看凌儿,小小年纪就知道去求佛保佑你了,你也真算是有了后福了。”
迎春勉强陪着笑。
“罢了,迎儿,得了空,你去瞧瞧去,别短了什么,再有,我也要添上些香油钱,你一并带了去罢。”
迎春忙应着。
“凌儿那边服侍的人可是安排的妥当了?”
“回母亲的话,都是媳妇挑出的婆子和媳妇丫头们,外面行走的几个机灵的小厮是老爷选的。”
孙老太太点点头,“这样倒好,毕竟凌儿还是个姑娘家,到底要仔细些才是。”
“是。”
孙老太太没再说什么,迎春就退了出来。迎春从孙老太太那里出来就去了雨凌的院子,槐角刚撬着雨凌的嘴喂了些药。
“夫人。”槐角见迎春来了,忙施礼。
“大姑娘可好些了?”
槐角低了头去,“药倒是喂了进去,只是没见大姑娘醒转过来。”
迎春坐在雨凌身边,望着雨凌紧闭的眼睛。最近一件件事都仿佛砸在她心里最软弱的地方,让她连招架的机会都没有。迎春抚过雨凌额头的流海,“凌儿,你快快醒过来罢,母亲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