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给你盖个梦想

出发咯。

    看到余博灿对来俸山的激动，艾语然想到自己小时候也这样。大概是上幼儿园的时候，外婆要去参加一个去外面旅游的活动，不放心把她交给外公带，怕他看着小区的老人下棋，太入迷了管不到艾语然，于是打算带着艾语然一起去。那几天艾语然表现得特别好，因为外婆说，如果你再怎么怎么样就不带你去了。对外面特别好奇的她，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只能乖乖听话。甚至连杨兴男都不找了，还在窗户边上和他喊话，“我不出来和你玩啦，因为我要去旅游啦。”搞得整个小区大部分邻居都在问外婆最近是不是要出远门，听艾语然说的。所以她特别理解余博灿的心情，上课没时间回他，下课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就迫不及待地去教室外面发语音回他为什么没接他视频，并告诉他晚上她一定去接他和妈妈。

    这是来俸山上大学之后，第一次有亲人大老远地跑过来看艾语然。那天她特别重视自己的形象，大晚上了还化了个淡妆去迎接他们娘俩。本来想了很多种和余博灿见面的方式，应该把他抱起来转两圈再开心地放到地上，但真正见了之后，艾语然过于激动，眼里饱含了泪水，却不能哭出来，于是强忍着，忘了伸手抱他。这是表姐第一次独自带余博灿出来玩，到机场的时候看着爸爸不去，他都快哭了，但是又期待俸山的美景，安慰了好一会儿才肯坐飞机过来。

    安顿好他们之后，艾语然就回了学校，因为明天有个很重要的实验，所以到下午之后才有时间。好在学校外面有个商场，他们俩起床之后在里面玩了一个下午，等艾语然忙完，就在俸山逛吃逛喝了。

    俸山天气还不错，很少下雨，几乎没有冬天。这里是全国著名的旅游城市，很多人也慕名而来。余博灿用很犀利的家乡话给艾语然说，我在满听都穿的两件长衣服，来到你这边就只能穿我的短袖咯。他说话总是故意模仿大人，现在是越来越像了。见到艾语然之后一点生疏感都没有，牵手逛街，耍赖要背和在家里时一模一样。

    看着余博灿在俸山的海边快乐地奔跑着，无忧无虑，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人们长大后总有很多焦虑，但是这个年纪不会。沙滩好玩就多玩一会，游乐场的蹦床有趣，那就多蹦几次。不知怎么回事，艾语然按了相机的按钮，眼前这个男孩这么天真，让她有些不由自主了。路过一家玩具店，因为艾语然也夸那个玩具好看，他就非要让妈妈把两个都买下，他和艾语然一人一个。

    这次来到这里，除了每天陪她俩逛，还经常三个人坐在一起聊天。表姐和艾语然说的话题，余博灿还能接上几句。晚上三个人在房间里聊天，他就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硬生生地加入这些话题。

    等余博灿睡着了，表姐给艾语然吐露心声，这些年，很多亲戚朋友都说她太惯着她儿子了。小孩子不应该要什么就买什么，这样很容易变坏，以后不好教。表姐不这么觉得，以前年代不允许，她没享受的福，凭什么她儿子就不能得。她说她就是要给他最好的条件，家里玩具一大堆还是要买，至于会不会变成坏人，她有自己的教育方式。

    余博灿说他喜欢夏天，因为夏天的时候可以在沙滩上打滚，可以在海边跑步。一直给妈妈说，能不能在俸山多玩几天，等小姨放假了三个人一起回去。表姐给他解释，这当然不行的，小姨要上课，他也要回去读书，这次带他出来已经是很开恩了。走的那天他带着意犹未尽地表情看着艾语然，还一直说好羡慕小姨能在这里上学，为什么他就不可以。

    艾语然给他说让他好好上学，将来和小姨一样，来这里上大学，然后和海生活在一起。她说你喜欢夏天，便让俸山把夏天送给你。等你长大一点了，离得开父母了，再带你来把俸山看尽。他们之间有一个小小的约定，是艾语然自己提出来的，每年回家都要给余博灿带一个小礼物，希望他永远记住自己，也记住俸山。

    事实证明，表姐的教育方式没有什么问题，在同龄人中，余博灿确实比其他小朋友强很多。他才六岁就知道让着女孩子。在学校有女孩子被欺负了，他就会跑上前去告诉男生们打女生是不对的，因为妈妈给他说男生本来就要保护女生哦。亲戚朋友们这些年对表姐的教育方式越来越肯定，以前那些顾虑也在内心一点点消除。余博灿争气，给很多人都留下了很深，很好的印象。

    艾语然回到满听，余博灿一听到消息就催她过去玩，见到艾语然的时候，大老远就冲过来抱住她，赶紧拉着她给她介绍他的玩具。现在是小男生了，开始学自己喜欢的画画，架子鼓。表姐没时间陪他去，外婆又有事的时候，就是艾语然陪他去做这些事。

    第一天去画画培训班，艾语然对这里不是很熟悉，他就把艾语然拉到家长等候区，并一本正经地叮嘱她你不要乱跑哦，我待会画完就可以出来，然后我们去妈妈说的那个游乐场。每次这样的时候，艾语然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大人，但是除了附和，真的接不上什么话语。余博灿被姐姐教得太好了，走的是名副其实地温柔风，实在太会照顾人。

    在画画的时候，过了十几分钟，艾语然有些渴了，于是去了隔壁的奶茶店点了杯喝的，小家伙担心小姨走掉，中途跑出来到处找，等见到她之后会心一笑，又跑回去画画了。

    对于艾语然来说，余博灿有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担当。表姐教的好，教育出这么个儿子。那次画画之后，表姐一直给艾语然强调，她完全带得了余博灿，在她面前余博灿好听话。

    艾语然也感到很欣慰，记得有一次陪他们一家人逛手机店，表姐想走，他偏要留下来等爸爸。表姐头脑一动，给余博灿说，你还不走？没看到那边的小哥哥要来和你家小姨搭讪了啊。小家伙看情况不对，恍然大悟地回了个哦字，拉着小姨就往外走。那一瞬间艾语然特别感动，原来这么小的余博灿还想着要保护他的小姨啊。

    和他在一起的时光，艾语然一点都不觉得无聊，每次在街上，他都会问小姨喜欢吃什么，小姨喜欢玩什么，感觉自己变成了大人。为了保护小家伙的责任心，艾语然装作小女生的样子和余博灿交谈，然后一本正经地按着她喜欢的方式来。

    太可爱了，小手牵大手的时候，艾语然巴不得天天都和余博灿在一起，这个小孩子实在是太有趣。后来回到俸山上学，也总是电话视频不间断，小脑袋瓜不知道每天在想什么，居然在视频的时候问艾语然有没有男朋友，但是很明显是表姐指使的。艾语然回答没有，还调侃他要不要在他们幼儿园给小姨找一个。他还知道幼儿园的小朋友太小了，不适合，弄得视频两头哈哈大笑。

    满听有一句方言：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认不到。这是前人传下来的经验，家里也确实有亲戚很生疏，但是和表姐一家就完全没有，反而越来越亲。艾语然看到好看的衣服鞋子书包，都想给余博灿买去，一次二次还行，次数多了，表姐又该说自己还是个学生了。

    在艾语然心里，余博灿就是配得上最好的。在俸山读书，还经常梦见小侄子，一梦见就会开心一整天。那时候余博灿出生，艾语然就马不停歇地赶过去，或许他们的距离从那个时候就拉得很近了。一向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艾语然却任由余博灿折腾，随着他长大还变成了互相迁就。

    有次去一个大哥哥家听他说大孩子都喜欢“海贼王”这部动漫，并且喜欢的人都拥有手办，于是打电话来问小姨俸山有没有，没有的话他把压岁钱给那个哥哥让他给她买一个寄过去。小家伙还是那么天真，俸山这座城市，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不到，什么东西没有呢？可是这些礼物没人注入情感，所以显得很没有灵魂。要是余博灿送艾语然手办的话，她一定会找个东西把它框起来，不染一层灰，更舍不得摸一下子。小姨告诉他，等你长大了再买给我嘛，因为你还没有长大，所以我还不是很喜欢。

    自然，余博灿是听不懂这些话的，迷迷糊糊的抓了几个关键词，初步断定小姨不喜欢，所以失落地回答了个那好吧，等我长大了再买咯。

    每次路过海边艾语然都会拍一张照片，等放假回去的时候，给余博灿观赏一下也好。最近全国秋意渐浓，俸山的人依旧穿着短袖。这里适合余博灿，而在这里待着的，却是艾语然。你说俸山四面环海，怎么会取这么一个名字？你说明明是隔了几代人了的亲戚，怎么会有这么深的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