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来是学医之路艰难,别人怕招收了身世显赫的徒弟不好管教。二来,没有人愿意去教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学医。
加之,我才九岁,在旁人眼里就是个爱玩耍的小娃娃,怎能在学医路上有所坚持?
所以到了后来,千挑万选,也只能在毛郎中这止住了脚步。
毛郎中是一个老人了。
他发髻已白,身材很是消瘦,走起路来还有些驼背。可是,这些并没有影响到他半分。
他依旧很是精明,眼睛雪亮,耳朵也不曾含糊。
好在毛郎中虽然年事已高,但嗜金如命的性子依旧未改。所以,当他看到我手中那金灿灿的银子时,想都没想便收下了我。
只是,他不让我叫他师父,也不把我当成徒弟。他只是把我当成了他医馆里的一个小小打杂,平时清扫一下卫生,晒晒草药。
嘿,收了我的银子,还使唤我卖力干活,这天底下怕是没有比他更精明的人了吧?
我曾问过他,是如何做到对旁人的病痛生死无动于衷的。
他说……
若不委屈别人,便只有委屈自己。
我苦苦学了一身的医术,花了银子去做学费。凭什么到头来,要我心甘情愿一分不收的为你治病?
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哩?
我听了他的话,心中有一些认同。
是这个道理,也没有什么差错。只是,我却是无法做到如他一般的。
人再冷漠,人情味儿还是得有。否则,这活得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这世上,就是因为有太多跟毛郎中一样,把金钱利益看得太重的医者。所以,母亲死前,才会受到如此多的折磨。
“嘿,让你晒点草药,你倒又来偷懒!”正想着,毛郎中一个扫把便朝我挥了过来。
我因反应不够灵敏,活生生挨了一顿打“毛爷,您这是做什么哩。”
“做什么?打你这个偷懒鬼!”毛郎中指了指我手中的草药,便道“学医哪里像你以为的那么容易?寻药晒药再打几个马虎眼,就行了?
你虽然是个富贵公子哥,但也是花了银子来我这儿学东西的。你这般懒散,对不起的可不是我,而是你的银子!”
我听言,稍微有些惊讶。
一直以为毛郎中是个冷漠的医者,没想到如今,竟还会为我着想。
于是,连忙道“毛爷,我错了我错了,您可别生气!”
说罢,我把手中的草药放下,便跑到了毛郎中跟前“草药已经晒好了,您说,现在我应该学什么好?”
毛郎中捋了捋胡子“恩,做人嘛,就是要勤快一些,莫要偷懒。”
说罢,把手中的扫把交给了我“好了,去把院子里的落叶清扫一下吧。然后,再把桌子的灰擦擦。做完了以后,就可以回去了。”
我一听,一颗心犹如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果然,毛郎中就是毛郎中,性子总是改不了的!还以为他是真心为了我好,没想到,只不过是寻不到人帮忙清扫罢了。
“毛爷,我每天来这里就是晒草药扫地,什么时候您能教我把把脉,看面色啊?”我想了想,终是开口冲着他道。
毛郎中一听,立即跟我吹胡子瞪眼了起来“怎么?晒草药扫地委屈你了?你在我这里扫地,我不也给你医书看了吗!
你看了医书,再来看草药,不就明白哪一种草药叫什么名,作用是什么了吗?”
“这……”
“这什么这?还不去干活?”毛郎中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径直道“再不干活,给多少银子都不教你!”
“呃……我去……”
我拉耸着脑袋,拖着扫把走了。
表面上乖巧,心底却不知把毛郎中骂了多少遍。
毛郎中方才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可他给我的医书是针灸,让我做的却是晒草药。
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东西,我能懂吗?
……
我在医馆里又是扫落叶,又是擦灰,又是清洗地板。待回到府中的时候,已是筋疲力尽。
“素儿,你回来了。”父亲在正厅里等我,身旁还坐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的年纪与父亲的一般大,只是看起来,要比父亲出尘潇洒。他一身的白衣,肤若血脂。
一双纤细欣长的手,此时此刻正握着白玉茶杯。
“爹爹”我唤了一声儿父亲,便把眼神继续投到了那男子身上。
父亲见我满脸的污渍,连忙笑道“瞧你跟个小花猫似的,可是那毛郎中又为难你了?”
我听言,干笑“不是为难不是为难……只要能学好医术,都是值当的!”
“今日,又让你做了什么?”父亲又问。
我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就晒了晒草药。”
我话音方落,那位白衣男子终是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后,再度垂下眼帘,并不曾开口说话。
父亲见此,便道“素儿,你先下去换一身衣裳,把自己打扮利索了再出来。”
我见父亲没有开口要给我引见的意思,便乖巧的先回了院子。
……
晚膳的时候儿,父亲派人过来,说让我带上这段时日看过的医书,去月德园用膳。
月德园?
那不是一间空置的院子么?
我曾在无趣的时候儿,去过一次月德园那头。虽只是在外面看了看,却觉得这个院子甚是典雅。
当时,我倒是很想进去瞧瞧。
可身边的小厮说,父亲曾说过,这院子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随意看进入。
就连知画妹妹,也不行!
后来我因好奇,曾找到答应过一二。
人人都说这月德园是个极其神秘的地儿,以前是父亲好友所住。后来那好友游历天下去了,院子也便空了下来。
今日,父亲突然让我过去。难不成,是因为那白衣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