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沈眉庄,说道:“到时候真假难辨,必定能搅成一团浑水,届时候,姐姐便可借着这趟浑水,将这些人一个一个地钓出来。”
“我已经和太后说过此事了,太后虽还病着,却也很赞同,还说以前宫里却是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宫女都是八旗出身,没选上的就攀个关系,使些银子也能进来,太监就不用说了,本来也就是卖身进来的,缺人手的时候,内务府就会私下开后门挑人进来,能省去不少精力。累积几朝下来,竟也有了这么多人,若不好好梳理一番,谁知道里头都混着什么人。”沈眉庄点头道,“幸好寿康宫干干净净,没有什么闲杂人掺和进去,到底还是太后手腕强硬,管得住下人,其余的,便是皇后宫里也有两个。”
“天马上就要亮了。”安陵容抬头看了眼窗外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天空,轻声呢喃。
储秀宫里一片寂静,只剩院子里的水钟在滴滴答答地响着,祺贵人被热得睡不着,在床上翻了又翻,烦躁地一骨碌坐起来,刚想撒气,忽的听见外头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顿时惊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景泰也是急忙爬起来,闻言跑出去打听了一下,忙慌慌地跑着回来回话:“金公公来禀惠嫔娘娘,说内务府的库房钥匙丢了一把,姜总管发觉后,连忙进去清点一番,发现丢了不少东西,惠嫔娘娘急的不行,说要搜宫呢!”
“堂堂天子脚下,谁敢这般猖狂,竟偷到国库里去!”祺贵人惊得睁大了眼睛。
正说着,沈眉庄便带人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容,话里话外却都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一大早的,惊扰祺妹妹了,库里丢了不少要紧的宝物,本宫怀疑是服侍的宫人们手脚不干净,特奉太后懿旨搜查六宫。本宫负有协理六宫之权,理当以身作则,便从储秀宫开始查起,还请妹妹勿要介意。”
见沈眉庄连太后都搬出来了,祺贵人自然没有二话,起身笑着应和道:“惠姐姐自便就是。既然是为的阖宫安宁,嫔妾绝无二话。”
“那本宫就先谢过妹妹了。”沈眉庄含笑垂眸一礼,示意采月带人搜查,又说道,“祺贵人身边的人就不用搜了,都是信得过的,只搜那些原先就在宫里的人即可。”
祺贵人还以为是沈眉庄卖她的面子,扬起笑容尽受了。
祺贵人入宫晚,只抓住一个后院负责洒扫的老嬷嬷,沈眉庄拿了人便走,没有多说半个字。
看着沈眉庄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祺贵人觉得有些奇怪,到底是丢了什么宝贝,竟要如此大张旗鼓地满宫搜查?
整整三天,六宫的宫女太监都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似乎是嗅到了不妙的气息,开始人人自危起来,有些经验老道的立刻反应过来,跑到沈眉庄面前主动揭发,以求自保。
沈眉庄听完,不置一词,仍旧接着搜查赃物的由头一寸寸搜宫。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是吓一跳。”沈眉庄将这三日查到的东西在桌上摊开来给安陵容看,“除了那三百三十二个未曾登记在册的宫人,还查出了不少的阴私事,偷盗宫中财物送去宫外变卖、宫女太监私相授受、打死人后埋尸掩盖罪行等等,听着就让人心惊。”
“拔出萝卜带出泥,这宫里从来不是什么干净的地儿。”安陵容看了一眼被纸张铺满的桌案,轻叹了一声,“姐姐的意思呢?”
沈眉庄轻轻摇了摇头:“一步步来吧,若是我一口气全都料理了,只怕是要惹火上身。”她苦笑了一声,“前年的时候,我不过动了一碗绿豆汤,就差点被满宫的宫人群起而攻之,还是别把手伸得太长为好,这些事情,即便是要查,也该皇后娘娘出手才是,我出手算个什么事。”她将查到的事情都收拢起来放到一边,还是拿起那本花名册,“我还是仔细看看这份名单吧。”
安陵容浅浅一笑,转而顺着沈眉庄的视线看向花名册,密密麻麻的名字后面记着目前已经查到的内容,乍眼一瞧,她看见好几个出身苏州扬州的,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宫外,孟静娴收到消息,惊得脸色都变了:“宫里的内线,一夜之间全都失去了联系?”
“是,今天本该是木锦传消息出来的日子,奴婢和往常一样在神武门的角门后面等着,可等到正午都不见人来,绕了一圈去到角楼找玉鸯,也没见着她。”江采蓝肃着脸说道,“奴婢又想尽各种办法去找了紫湘她们,都没有音讯。打听了一圈,才知道是宫里前几天遭了贼,惠嫔娘娘搜查六宫,扣下了不少人,木锦玉鸯她们都被关押起来了。”
“胡说!什么要紧的东西丢了,要这么大张旗鼓地抄检六宫?”孟静娴脸色微微白了一下,“别是王爷的布置被人察觉出来了什么……”她犹豫了一下,立刻下令,“即刻传信,将此事告知王爷!”
“是。”江采蓝领命,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原地。
孟静娴捂着胸口,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思索起近来自己是否有做什么事情露出了马脚,想了一圈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强行自我解释:“难不成,是惠嫔趁着皇后不在宫里,为了给自己揽权造势,故意闹的这么一出?”
不管是事出什么原因,这些埋了这么些年的内线估计都要废了。孟静娴回过神来,又气又急,回想着这几年自己耗费在这些内线上的心力和财力,一夜之间全都付诸东流,她忍不住狠狠地砸了一下身旁的茶几。
但眼下还不是生气的时候,更要紧的,是想办法让她们把嘴闭上,别牵扯到王爷身上才行。
孟静娴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吐息,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