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氏,也是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整个人十分虚弱的样子。
虽说心中急切,他还是先关心了夫妇二人的情况,得知两人路上在腿上敷上了活血化瘀的药膏,这才问起了正事。
裴骁强忍着腿部不适,将慈航观的要求与他说了一遍。
张氏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除了她自己,竟是无人知道,那慈航观观主的话,意有所指。
而那个需要被送去祈福的,指的也是她。
那慈航观观主,到底是无所不知,还是陈青竹那贱人将伯府内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无法确定。
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张经宏和裴骁千万不要联想到她身上。
还好,那慈航观观主没把话说得太明白。
只听张经宏沉吟片刻道:
“无论如何,得先选个人去试试。与瑾哥儿血脉相近之女,想必指的便是他的几个姐妹。”
然后试探着道,“不知妹夫是否舍得府上千金去吃这个苦……”
裴骁没有犹豫。
他的几个女儿都是庶出,能以一个庶女换得嫡长子平安康泰,一生无虞,别说只是去清修十二年,就算是以命换命,他也舍得。
“伯府锦衣玉食养她们这么多年,该为伯府出力的时候,不管吃不吃得苦,都得去。”
说完便转头询问张氏,“夫人以为,选谁去合适?”
张氏心中紧张不已,面上却一派虚弱,语气温婉地道:
“长女芸娘和次女芙娘的年纪,若是修行十二年,怕是会影响婚事。”
“下头的四女莞娘和五女英娘又年纪太小,恐连自理都困难,更何况为瑾哥儿祈福。”
“妾身思来想去,从年纪上来说,还是三女蓉娘最合适。”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她想的是,陈青竹到底在慈航观修行,若送去的是蓉娘,她不管是否在那观主面前说得上话,都会想办法把蓉娘留下来。
若伯府的事情是陈青竹告知的那观主,那么,送去蓉娘也是一个警告。
让陈青竹知道,她能随意主宰伯府的庶出子女前途。
蓉娘虽然被送了过去,她却还有个轩哥儿在手上。若陈青竹想让儿子平安,便应该知道什么叫守口如瓶,安分守己。
若不是陈青竹所说,那就证明那观主根本无意管世俗闲事,不管送去的是谁,应该都不至于拒绝和说破。
裴骁沉思片刻。
从年纪上来说,蓉娘确实是最合适的。
而且,其他几个女儿的生母都在府中,不管选中了谁,都难免来哭闹一番。
只有蓉娘,她没有生母来闹,甚至她自己前阵子还闹着要去找她姨娘。
从哪个方面来看,蓉娘都是最合适的。
“此事还是要知会轩哥儿一声。”
轩哥儿天赋出众,又聪明沉稳,若不论出身,确实是比瑾哥儿这个嫡长子更优秀的。
裴骁心中还是有几分看重这个庶长子。
于是,他对张经宏解释道,“舅兄,这轩哥儿是蓉娘的孪生兄长,两人自幼感情极好,如今兄妹分离,也叫人十分不忍。所以此事还得先得叫轩哥儿来商量商量。”
张经宏审视地看了他一眼,心知这个妹夫是在为庶长子讨要好处,沉思片刻道:
“倘或真能选中他妹子,便让他与瑾哥儿一起,跟着你三舅兄读书吧。”
一个庶子,能进入张家族学读书已经是抬举,能得张翰林亲自教导,那便是莫大的恩典。
这好处已经十分有诚意。
裴轩被叫来后,自然也对这个条件十分满意。
在古代进入学堂后,他便越发意识到了家世与师承的重要性。
如今他能跟着张翰林读书,那起点可就比一般读书人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了,将来考上进士的概率也大大提高。
以他的家世,再加上进士出身,哪怕不能继承爵位,也一定有大好前途。
只是牺牲个总是爱给他找麻烦的妹妹,便能获得这般好处,他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说了一番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话,便与众人谈妥了这一件事。
没有人跟蓉娘这个当事者商量,她只是最后被裴轩告知而已。
蓉娘听闻这个消息后,眼泪刷地一下就落下来了。
却不是因为被抛弃牺牲而伤心,而是高兴。
因为裴轩告诉她,她要去修行的那个慈航观,前身正是姨娘所去的净慈庵。
只要被那个观主留下,她明天就可以见到姨娘,并且一直和姨娘在一起了!